第122章 蘇醒(第2/3頁)

又看了眼他胳膊上纏著的紗布,見裏面隱約透出血,不由蹙眉:“殿下受傷了?”

尉遲越憋了一肚子的火,見她傷心,沒來得及跟她算賬,不想她竟倒打一耙,頓時覺得一股氣血湧向喉頭。

他強壓了下去:“太子妃可以舍身取義,孤便要坐視靈州百姓陷於水火?莫非孤就該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困?”

沈宜秋有些氣弱,顧左右而言他:“這是哪兒?”

尉遲越道:“這是雲居寺,寺主救了你,她發現你倒在一戶人家的後窗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不知所蹤,生死未蔔的時候,他只求她能活著,找到她以後,他只求她能醒過來。

只要她能安然無恙,讓他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然而眼下她醒過來了,連日的憂怖惶懼就難以一筆勾銷了。

沈宜秋心道不好,那日她決心赴死,沖入火場,正要自戕,忽聽外面有人喊,太子領著援軍到了。

她便即收了刀,可門口已經被著火的房梁堵死,她根本沒法出去,火勢越來越大,逼著她退到內室,好在凈房中有一缸水,她扯下袖子蘸了水,紮在口鼻上,然後用刀砍斷了後窗的窗欞,竭盡全力爬了出去。

但是在火場中逗留,還是不免吸入了煙氣,跳窗逃出後,她只走了幾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再醒來就是在這裏了。

照實說是不行的,她蹙了蹙眉:“頭暈,記不清了。”

尉遲越早就大致猜到了來龍去脈,見她直到此時還不說實話,差點沒氣出個好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

紙已有些皺了,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這封信還給你。孤不曾看過,也永遠不會看。”

沈宜秋目光落在他臉上,昏黃的燭火中,只見他臉頰深深地凹陷進去,整個人憔悴得脫了相。

她輕輕嘆了口氣:“易地而處,殿下也會這麽做的。”

尉遲越叫她噎得不輕,又沒有辦法否認,她說的不錯,若是換了他也會回救靈州。若她不這麽做,也就不是他的小丸了,可是……

沈宜秋又道:“殿下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尉遲越簡直想拂袖而去,又實在舍不得她,火只能往自己心裏燒。

沈宜秋卻道:“殿下過來,妾有話同你說。”

尉遲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略微靠近了些:“什麽話?”

沈宜秋道:“請殿下再過來些。”

尉遲越俯低身子,又湊近了些。

沈宜秋擡起胳膊攬住他脖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目光盈盈:“這就是妾想說的。”

尉遲越啞口無言,心道這女子可惡至極,不能就這麽算了。

可他神智尚在負隅頑抗,渾身的骨頭卻似泡了酒,又酥又軟,沒有半點掙紮便一頭栽了進去。

他把臉埋在她肩窩中,無聲道:“求你,別再離開我了。”

沈宜秋醒了片刻,說了幾句話,便又乏了,尉遲越像她昏睡時那樣,用嘴哺了幾口水和米湯給她,便替她掖好被子:“好生將養幾日,城中的事不必擔心,一切有孤在。”

沈宜秋點點頭,握了握他的手:“殿下也保重身子。”

尉遲越在撫了撫她額頭:“知道了。”

頓了頓道:“快點痊愈,我和你這筆帳還沒算完。”

沈宜秋醒醒睡睡,養了四五日,終於可以下地,尉遲越便帶她回了刺史府。

刺史府中豎起白幡,謝刺史的靈柩停在堂中,他的兄弟們還在趕來的路上,謝夫人帶著長子和長女守著棺柩。此外還有許多自發前來守靈的靈州百姓,烏壓壓的一片。

尉遲越和沈宜秋並肩走進靈堂中,謝夫人帶著一雙兒女迎上前來行禮。

短短數日,原本有些豐腴的謝夫人已經形銷骨立,與以前判若兩人。

謝大郎紅著眼睛,緊抿著嘴唇,稚氣的小臉上已有了超乎年齡的沉穩和擔當。而謝大娘懵懵懂懂,不明白阿娘、阿兄和嬤嬤們為什麽要哭,阿耶為什麽一睡就不醒了。

尉遲越和沈宜秋向謝家人行了禮,對著謝刺史的靈柩深深拜下。

謝夫人惶恐道:“殿下與娘娘切莫行此大禮。”

尉遲越道:“謝使君為社稷慷慨就義,這一拜當之無愧。”

謝夫人忍不住抽噎起來。

禮畢,尉遲越走到謝大郎跟前,從腰間解下自己的佩劍給他:“你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當用此劍保護令堂和令妹。”

謝大郎接過劍,大聲道:“是!”卻忍不住抽噎起來。

尉遲越蹲下身,拍拍他的胳膊,柔聲道:“令尊會在天上看顧著你們,別怕。”

謝大郎用袖子擦去眼淚,用力點頭。

從堂中出來,兩人來到牛二郎和侍衛們停靈的廂房中。

一一上香祭拜,沈宜秋停在牛二郎的棺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