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生機(第2/3頁)

阿史那彌真火冒三丈:“騰格裏會降下天火和冰雹懲罰你們這些悖主的……”

不等他把話說完,忽覺右肩一痛,手中彎刀鏘郎一聲落地,他也從馬上栽倒下來。

他尚且來不及爬起,一柄長刀已經抵住了他脖頸,隨即一只腳踩住了他的脊背。

尉遲越寒聲道:“不義之軍,天必誅之。這次騰格裏也救不了你。”

阿史那彌真臉貼著地,咬著牙恨聲道:“一刀殺了我吧!”

尉遲越冷哼了一聲:“可惜留著你有用。”

轉頭對侍衛道:“將他捆起來。”

說罷便翻身上馬,一夾馬腹,朝著靈州城飛馳而去。

……

沈宜秋騎著馬在城中奔逃,到處都是火光、濃煙和成群結隊的突騎施士兵,他們少則十來人,多則數十人,在城中縱火搶掠,時不時為了搶奪財帛自相殘殺。

他們遭遇了幾夥突騎施士兵,侍衛越來越少,最後她身邊只剩下邵澤和牛二郎。

沈宜秋緊緊攅著手中的小胡刀,這樣無休無止的奔逃令她疲憊不堪,死或許要容易一些,但是許多人將自己的性命加在她身上,她的命已不全屬於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的最後一刻,她沒有資格死。

他們的藏身之處再次被一群突騎施士兵發現。

邵澤掃了一眼,約莫有十來個人。

他的身上受了兩處刀傷,牛二郎也負了輕傷。

他的心思從未轉得那樣快,瞬間便下了決定,對兩人道:“上馬!往南邊逃!”

兩人當即翻身上馬,邵澤自己卻沒動。

沈宜秋意識到不對,失聲喊起來:“表兄!”

邵澤卻毫不猶豫地用刀尖在兩人的馬上各紮了一下。

馬吃痛,嘶鳴一聲,撒開蹄子疾奔,沈宜秋抓著韁繩,努力回頭,只能看見表兄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漸漸模糊。

她伏在馬上,緊緊咬著下唇,不知不覺將嘴唇咬破,口中滿是血腥甜。

她的眼淚一滴滴落下,濡濕了馬鬃。

飛馳過兩條橫街,馬兒終於疲累,速度逐漸慢下來。

他們遇見大隊的突騎施人便轉向,穿過一道道坊門,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走到一處著火的宅院旁,馬也跑不動了,兩人只能下馬行走。

他們正想找個地方先躲避一陣,卻聽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和馬蹄聲,有人用突騎施話喊了句什麽。

沈宜秋不自覺地回頭,見五六個突騎施士兵從那戶人家的烏頭門裏走出來,每個人手裏都抱著銀器、瓷器和一段段的織錦絹帛。

那些人猶豫了一瞬,放下懷裏的財帛,抽出刀來。

牛二郎道:“跑!”

沈宜秋拼命往前跑,剛跑出不十來步,便聽到身後響起兵刃相接的聲音。

她忍不住轉過頭,見那些突騎施士兵將牛二郎圍在中間。

一人遠遠看了她一眼,舔舔嘴角的血,仿佛在看一頭慌不擇路卻注定逃不脫的獵物。

牛二郎背對著她,揮刀砍倒一個突騎施人,沒有回頭,只是高聲喊:“跑!閨女快跑!”他不知道這些胡虜聽不聽得懂“娘娘”兩字,他不能冒險。

他心裏有些歉疚,將太子妃娘娘喚作閨女,實在是大不敬。但娘娘定不會與他計較這些。

沈宜秋擡袖抹勒把眼淚,咬緊牙關往前跑。

跑出幾步,她聽見“哢嚓”一聲,是骨頭被刀劈斷的聲音,叫人心驚肉跳。

有人隨之發出一聲悶哼。

沈宜秋不用分辨,就知道那一定是牛大叔,只有他中了刀不敢痛呼,生怕她聽見會回頭。

她擡手抹淚,可是越抹越多。

就在這時,她被什麽絆了一下,仆倒在地,定睛一看,卻是一個大燕士兵的屍首。

那士兵身旁落著一把弓,地上還散著幾支箭。

身後又傳來一聲悶哼。

她毫不猶豫地撿起弓箭,轉過身。

那弓很重很硬,她試著拉了拉弓弦,至少有一石,而她跟著尉遲越學射箭,連半石的弓都勉強,她也從來沒在那麽遠的地方射中過靶子。

沈宜秋張望了一眼,和牛二郎纏鬥的突騎施士兵只剩下兩個,而牛二郎不知身中多少刀,已經搖搖欲墜。

她往回走了幾步,努力拿穩弓,搭上箭,拼盡全力拉開弓,弓弦深深嵌進她手指中,她咬牙忍住。

她按著尉遲越教她的要領,將箭鏃對準那突騎施士兵。

一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射偏了。

牛二郎轉過頭,怒吼道:“走啊!”

他又奮力砍倒了一人,以刀拄著自己勉強站立,他感到自己像個破水囊,四處都在往外漏。

大概是血快流幹了,他的眼前金星飛舞,已經看不清敵人所在,只是胡亂揮著刀,被那突騎施士兵一刀捅在肚子上。

沈宜秋只覺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她抽出第二支箭,再次拉開弓弦,弓弦將她手指勒出勒血,鉆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