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交心(第2/3頁)

他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兩位兄長得疫症去了,這太子決計輪不到我。剛到甘露殿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心中總是很惶恐,生怕自己難當大任。他們都說孤勤政,說孤賢明,其實孤只是膽小,生怕祖宗基業毀在自己手裏。”

他垂下眼簾,嘴角一揚:“若非造化弄人,孤眼下說不定比五郎還混賬胡鬧。”

他素來沉默寡言,從未說過這麽一大篇話,這些事更是埋在心底,從未與人說過,方才不知不覺便說了出來,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按說他與何婉蕙更熟稔親近,可這些話他斷斷不會與表妹說,這地方也斷斷不會帶表妹來。

連尉遲越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與沈宜秋說這些,說完才有些不好意思。

沈宜秋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她認識的尉遲越一直是那副不可一世,刀槍不入的模樣,卻忘了他開始學著理政監國時,不過是個半大孩子。

他當然會有迷茫的時候,會有害怕的時候。

皇後與太傅不遺余力地教導他,將他培養成合格的儲君,這本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的事。

可在他惶懼迷茫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依賴,只能在這深山中尋一片靜謐的桃源,自己療傷。

沈宜秋微微動容,待他說完,方才看著他的眼睛道:“殿下不必這樣逼迫自己,偶爾胡鬧一下也未嘗不可。”

尉遲越一怔,不想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的沈皇後竟會勸他胡鬧,他只覺肩上一輕,驀地一笑:“既然太子妃這麽說,孤只好從善如流了。”

話音甫落,他忽然一翻身,便將沈宜秋壓在身下:“孤要胡鬧了。”

沈宜秋目瞪口呆,這太子的臉色怎麽比山裏的天氣還瞬息萬變,方才還悶悶不樂,眨眼之間就變得涎皮賴臉,她的淚意生生被他這一出憋了回去。

沒等她回過神,太子的吻已經像雨點一樣落在她臉上、頸上。

沈宜秋脖頸敏感,很怕癢,不覺躲閃,聲音裏已帶了惱意:“殿下!”雖是在寂無人煙的深山中,可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等狎昵之事,簡直已經不能算作“胡鬧”範疇。

尉遲越卻道:“小可奉太子妃娘娘之命胡鬧,定要鬧到娘娘滿意為止。”

沈宜秋又麻又癢,不疑有詐,便即告饒:“已經滿意了……”

太子眯了眯眼:“原來娘娘喜歡這樣。”

沈宜秋欲哭無淚:“地上臟得很。”

尉遲越道:“不怕,那池子裏是熱泉水,比少陽湯還舒服,一會兒小可伺候娘娘沐浴,便又是一枚香小丸。”

沈宜秋大驚失色,讓她在這山野池子裏沐浴,倒不如殺了她,她忙道:“不可,不可!”

太子本是逗她玩,見她驚慌失措,越發得趣了:“有何不可,這裏又不會有人來。娘娘害羞什麽,又不是第一回 。”

沈宜秋想起初至驪山那一日在少陽湯中的胡鬧,不禁漲紅了臉:“殿下!”

尉遲越眼看著再逗下去她真要惱了,這才道:“好了,孤不逗你了。”說罷松開她。

沈宜秋立即坐起身,一低頭,發現衣襟已叫他扯松了,露出裏頭中衣,衣衫皺得不成樣子,再一摸頭發,也是蓬亂不堪,不由氣惱,她就不該心軟。

每回只要心一軟,這廝保管蹬鼻子上臉。

尉遲越從她頭發上摘下幾片枯葉和草莖:“這回巾櫛澡豆和換洗衣裳未備齊,沐浴是不成的了,不過來都來了,娘娘就屈尊濯一濯玉足吧。”

說完打橫抱起她往水潭邊走去。

沈宜秋正要抗議,尉遲越已經脫了她腳上的鹿皮靴,扯去雪白的足衣,露出比足衣還白的雙腳,將她的腳浸入潭水中。

沈宜秋本有些抗拒,可微燙的池水浸沒腳背,一時間暢快難言,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她索性挽起褲腿,將修長的小腿也浸入水中。

泡了一會兒,她拎起腳,橫坐在岸邊石頭上,從袖中取出絹帕擦拭雙足,就在這時,小獵犬注意到她,蹦蹦跳跳地撲過來,伸出舌頭便去舔她足心。

沈宜秋只覺又麻又癢,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尉遲越一見,氣不打一處來,趕緊上前將小獵犬拎起來,指著它的鼻子數落:“放肆!太子妃的玉足也是你能舔的?”

日將軍不服氣地沖他叫:“汪!”叫完還舔舔嘴。

尉遲越瞪著眼睛與它對視一會兒,終究敗下陣來,將它放回地上,摁了摁它的腦袋:“不許再胡鬧。”

話音未落,忽聽水潭對岸的草叢中簌簌作響。

尉遲越對沈宜秋比了個“別動”的口型,躡手躡腳地摸過弓箭,沒等他彎弓搭箭,一個灰撲撲毛茸茸的圓球從草叢中蹦出來,原來是一只小兔子。

尉遲越放下弓,對日將軍道:“狗兒,去給孤捉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