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弟弟(第2/3頁)

每回見了她,總要說些怪話令她難堪,偏偏郭賢妃將他看得眼珠子似的,一句“他年小,別與他計較”,她便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

何婉蕙滿腹心事地替賢妃梳妝打扮,又替她配了衣裳腰帶鞋襪和簪環,佯裝不經意地道:“未知表弟何時到?”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尉遲淵一時半會兒不來,她便提出去探望表兄,郭賢妃想撮合她和太子,自是樂見其成,到時候她借著侍疾之名,便可避開這小魔星。

橫豎他在這飛霜殿也坐不住。

誰知不待郭賢妃回答,便聽門口傳來個少年人的聲音:“噫,何表姊也在麽?我這趟來得可真巧!”

別的少年在這個年紀,嗓音大多如老鵝般不堪入耳,尉遲淵卻與眾不同,他的聲音仍舊如泉流漱玉般悅耳動聽。

可這麽好聽的聲音落在何婉蕙耳中,卻如一個晴天霹靂,她胳膊上立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一個晃神,五皇子已經到了近前,歪著頭一言不發地端詳她。

尉遲淵的眉眼與母親有幾分相似,母子倆的瞳色都比一般人淺些,可兩人的眼神卻是天差地別。郭賢妃的眼睛裏透著幾分憨蠢,而尉遲淵的眼睛卻剔透如琉璃。

他的容貌不如兄長俊美,卻有股子妖冶氣,偏生轉眼之間又能露出孩子般的純真來。他的舌頭像是淬了毒,可若是他願意說幾句好話奉承你,能叫你整個人浸在蜜糖裏。

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孩子,聽說已叫長安城裏不知多少小娘子傷了心,可想而知長大了會是個怎樣的妖孽。

何婉蕙叫他一雙眼睛盯著,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亂跳,臉頰裏透出粉色來。

尉遲淵卻忽然湊近她的臉:“表姊今日似有些憔悴,粉也上不勻了,可是為我表姊夫的病寢食難安?”

何婉蕙咬著腮上軟肉,勉強扯出個笑來:“五皇子說笑了。”

尉遲淵微微眯了眯眼:“怎麽是說笑,表姊夫生病難道是什麽可笑的事?”

何婉蕙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郭賢妃忙打圓場:“五郎,你怎麽又與你表姊啕氣,難得見一面,為何提這些傷心事招她?”

尉遲淵立即斂容,作個揖道:“表姊莫哭,表弟與你賠個不是。”

何婉蕙福了福:“五皇子折煞我了。”說著抽出帕子拭眼角。

尉遲淵嘴角一勾:“該當的,表姊有所不知,我們尉遲家的男子都有一種家傳疾症,見了女子落淚便要胸悶氣短,尤其是表姊這樣的美人淚,更是一滴也見不得。我雖不如阿耶、阿兄那般病入膏肓,病根卻是一脈相承的……”

話還未說完,郭賢妃一個香囊沖他扔過來,笑嗔道:“這刁鉆古怪的孩子,連你父兄都編排上了!”

尉遲淵一探手,靈巧地將香囊接在手中:“阿娘疼我,故而只用香囊砸我,若是扔一顆眼淚過來,兒子怕要如表姊夫般一病不起。”

郭賢妃無可奈何,板下臉來道:“不許再說這些渾話!”

尉遲淵乜了何婉蕙一眼,見她已將嘴唇咬得發白,便不去理會她,對郭賢妃道:“阿兄呢?聽聞他病了,我特來瞧個新鮮。”

郭賢妃手心發癢,又要砸他,奈何手邊沒有趁手的東西,只好咬牙罵道:“你要氣死阿娘了!”

正說著,方才受何婉蕙之托去百福殿問安的宮人卻回來了。

何婉蕙道:“表兄的風寒好些了麽?”

那宮人答道:“回稟何娘子,殿下昨夜已經回東宮了。”

何婉蕙聞言怔住,半晌才回過神來,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回東宮了,他一聽說沈七娘來探病,竟連身體都不顧,三更半夜都要趕回去。

這消息仿佛一掌摑在她臉上,一個念頭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尉遲越已經不是她一人的了。

郭賢妃詫異道:“三郎不是還病著麽?怎麽突然回去了?”

何婉蕙苦澀地一笑;“姨母,若是阿蕙沒猜錯,應是為了太子妃娘娘……娘娘昨夜來探病的時候表兄正睡著,娘娘坐了坐便走了,後來阿兄醒來,我便如實告訴了他……”

郭賢妃氣得腸子都打了結,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什麽好。

尉遲淵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一旁架秧子起哄:“噫,阿兄與阿嫂真是琴瑟和鳴,我一直道他不解風情,看來也看人,只要棋逢對手,呆子也能搖身一變而為情種。”

一邊說一邊若有似無地瞟了眼表姊。

何婉蕙臉漲得通紅,眼中盈盈有淚光,卻因他方才一番言論不敢哭出來。

尉遲淵頓了頓又道:“阿兄回了東宮也好,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去瞧瞧新嫂嫂呢,聽五姊他們說,阿姊是個天仙似的美人,也不知有沒有表姊那麽美。”

他莞爾一笑道:“便不如他們說的那樣也無妨,只要她不鎮日地朝我阿兄落淚,可就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