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表妹(第2/4頁)

尉遲越有些腦仁疼,不由解釋:“孤不是這個意思。”

何婉蕙低下頭,兩串淚珠便落了下來:“阿蕙都明白,只不過懷念小時候,不想因為年歲漸長便與表兄生分了……”

尉遲越經她這麽一提,不由想起小時候他出天花,成日關在院子裏,連生母都不肯踏足他的寢殿,只敢在門外看一眼。

宮人內侍見了他也是一臉畏怯,不得已時才近他身。

何婉蕙卻常常趁著姨母不注意,悄悄溜進來陪他,坐在他床邊與他說話,他怎麽趕也趕不走。

自那時起,這時不時在生母殿中見上一面的小表妹,便走進了他心裏。

想起往事,尉遲越的心腸硬不起來了,他無奈道:“你莫要再哭了,是孤不好。”

何婉蕙抽出帕子拭了拭淚,輕輕吸了吸鼻子:“阿蕙知道。”

便即端起碗來,手執湯匙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表兄快喝藥吧,藥湯都快涼了。”

尉遲越喝了一勺,便接過碗:“有勞,孤自己來吧。”說罷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便有內侍上遞上帕子與漱口的香茶。

喝完藥,方才叫人傳的晚膳也到了,何婉蕙卻不願去堂中用晚膳,對尉遲越道:“方才在姨母殿中用過些茶菓,阿蕙真的不餓。”

說罷對郭賢妃道:“姨母方才什麽也沒吃,趕緊用晚膳吧,這裏有阿蕙照應著。”

郭賢妃客套了兩句,便去堂中用晚膳。

殿中只剩下表兄妹兩人和幾名宮人內侍,雖說算不上孤男寡女,可也沒差多少了。

尉遲越病中虛弱,應付何婉蕙的眼淚又實在勞心耗神,此時便有些犯困。

他想了想如何下逐客令才不至於招出她的眼淚,斟酌著道:“表妹還是去堂中用些飯食,用完膳便陪母妃回殿中安置吧。”

何婉蕙搖搖頭,體貼道:“表兄可是乏了?乏了便睡吧,阿蕙待你睡著便離開。”

小時候她也總這麽說,尉遲越知道她固執起來遠非常人能比,也不再勸她,躺下來闔上眼。

不一會兒藥湯中的安神藥物起了效,他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郭賢妃用完晚膳回到殿中,見兒子已經睡著,便對外甥女道:“三郎既已睡下,我們也回去吧。”

何婉蕙看了看微弱燭光中男人沉靜的睡顏,輕輕搖了搖頭,對郭賢妃道:“姨母先回去吧,阿蕙再坐一會兒,表兄生著病,阿蕙不忍叫他醒來見床邊無人。”

郭賢妃按了按外甥女的肩頭,嗔怪道:“你這孩子,可惜……”她將後半截話咽了下去,但可惜的是什麽,自然盡在不言中。

沈宜秋薄暮時分從東宮出發,到得百福殿時天已經全黑了。

聽聞太子妃忽然駕到,尉遲越身邊的黃門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苦相。

太子妃是他們東宮的正經女主人,自然要小心伺候著,可床邊的這一位也得罪不起,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他們這些隨侍多年的近侍都清楚。

而且與這何九娘定親的小郎君據說只剩一口氣,什麽時候喘出來,這小娘子八成也要入東宮,太子與她青梅竹馬的情分,受寵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時候不說結個善緣,至少不能得罪她。

偏偏大黃門來遇喜回鄉奔喪,若他在還能妥善應付過去。

幾個黃門打了一番眉眼官司,無聲地推舉出一個倒黴蛋,負責出殿迎接太子妃大駕。

沈宜秋乘著步輦穿過庭院,便見一個黃門帶著幾名宮人,快步走下台階迎上前來,滿面堆笑地行禮:“奴拜見娘子,請娘子安。”

沈宜秋由宮人攙扶著下了輦,問道:“殿下如何了?”

那黃門道:“回稟娘子,殿下服了湯藥,才睡下。”

沈宜秋點點頭:“好,我去看看殿下。”

那黃門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就在這時,沈宜秋忽然瞥見階下停了一乘小輦,她隱約察覺了什麽,問道:“殿中可是有旁人在?”

黃門正愁怎麽開口,聽她自己問起,松了一口氣:“回稟娘娘,是賢妃娘娘外甥女何九娘在探望殿下……”

沈宜秋方才便已猜到,不由勾了勾嘴角,她以為他病得下不來床,這才巴巴地趕過來,誰知道卻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急著趕來,晚膳也未來得及用,此時想叫人去傳膳,卻沒什麽胃口,想起吃食便覺膩味。

她想立即回東宮,可來都來了,不能轉身便走,宮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不能叫人挑出錯來。

那黃門見她神色難辨,小心翼翼道:“娘娘可要去殿中等?”

沈宜秋想了想,實在沒興趣去看何婉蕙惺惺作態、哭哭啼啼,便道:“不必了,我就在外頭等,有勞你待殿下醒了來通傳一聲。”

那黃門哪裏敢真的叫她在外面等,忙將她迎入東軒,宮人內侍們殷勤更勝往日,一個個忙裏忙外,焚香煮茶,掃榻捧幾,只盼著太子妃娘娘看在他們盡心伺候的份上,千萬別遷怒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