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探病(第2/3頁)

紮完馬步,尉遲越又教她出拳,眼見日頭有些高了,這才將佩刀扣回腰間,開恩道:“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接著練。”

沈宜秋已經累得雙股打顫,聞聽此言如蒙大赦。

回到承恩殿,她去凈室草草沐浴一番,換上寢衣倒頭便睡,直睡到午時方覺緩過來些,想起早晨的事,不覺啞然失笑。

雖然又累又窘迫,可此時的心緒卻意外輕快。

沈宜秋叫宮人來伺候洗漱,又叫素娥替她揉了揉酸脹的雙腿,這才叫人去傳午膳。

用罷午膳,她小憩了一會兒,又傳兩位良娣來飲了兩杯茶,快到日西時分,忽有黃門來稟,道太子殿下去蓬萊宮向皇後娘娘請安,忽然風寒入體,有些發熱,便在蓬萊宮歇下了,怕太子妃等他回去用膳,特地命人來傳話。

沈宜秋一聽便覺不對,問那黃門道:“殿下病情如何?可曾去尚藥局請奉禦診治?”

小黃門的目光微微有些躲閃:“今日恰好是陶奉禦當值,已經為殿下診過脈,道沒有大礙,只是不便勞頓。”

沈宜秋才不會信這鬼話。

尉遲越嘴硬得很,早晨一口咬定自己沒病,若非實在病得下不來床,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得病,更不會宿在蓬萊宮。

沈宜秋想了想,順水推舟道:“知道了。”

又命宮人開庫取了一株靈芝,命那黃門帶去給太子。

送走了小黃門,沈宜秋去東軒看了會兒書,卻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寧,又撫了會兒琴,平日行雲流水的琴音,如今卻滯澀起來,連她自己都有些聽不下去。

她披了氅衣走到廊上,舉目西望,只見彤彤的落日已落在了遠處宮室的屋脊上。

她不由想起死而復生以來的種種。

上輩子的事已經過去,誰是誰非也算不清楚了,何況就算有舊帳也不該算在今生的太子頭上。

平心而論,這一世尉遲越待她已算很好了,雖不能投桃報李,卻也不能待他太差。

何況他這風寒說不定還是因她而起的,於情於理也該去探望一下。

沈宜秋輕輕嘆了口氣,轉頭對素娥道:“叫人去備車,去蓬萊宮。”

素娥早在等這句話,雙眼倏地一亮:“是!奴婢這就去。”

沈宜秋回房中換了外出的衣裳,讓宮人替她梳了個簡單的圓髻,粉黛未施便出了門——她是去給太子侍疾,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一會兒便有黃門來稟,道車駕已經備好。

這時候尉遲越仿佛在冰與火中輪番煎熬,他仰躺在床榻上,蓋著厚厚的衾被,可脊背還是一陣陣發寒,喉嚨裏卻似有火燒,喝下去的水似乎未到腹中便已蒸發殆盡了。

越是鮮少生病的人,病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他早晨只是覺得身上有些發寒,從未放在心上,去太極宮召見了幾個國史編修,看著時候還早,想起多日不曾去向張皇後請安,便騎馬去了蓬萊宮。

誰知道剛從皇後的甘露殿出來,他剛下台階,忽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在身旁的黃門反應迅捷,及時扶住他,將他攙扶進殿中。

張皇後便即命人去請陶奉禦,診脈開方煎藥,灌了一副湯藥下去,汗卻發不出來。

尉遲越雖在甘露殿長大,但此處畢竟是嫡母寢宮,多有不便,他便命黃門將他移到左近的百福殿。

他迷迷糊糊睡了一個時辰方才醒轉過來,渾身的骨頭就像在醋中泡過,又酸又軟,連擡一下胳膊、動一動手指都覺骨頭縫生疼。

他只在年幼時得過風寒,早已忘了是什麽味道,這會兒真病倒了才覺自己小覷了此症,想起前幾日的豪言壯語,嘴裏有些發苦。

尉遲越叫黃門進來伺候他喝了半碗水,便叫人退出屏風外候命,此時左右無人,四下裏落針可聞,他聽著滴滴答答的更漏,估摸著這會兒沈宜秋該在用晚膳了。

他方才命黃門去東宮傳話,並非欲擒故縱,她病愈不久,身子骨又一向弱,若是再過了病氣,他們兩人豈非沒完沒了。

可這會兒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他卻隱隱期待她能來,哪怕隔著屏風陪他說兩句話,也可將這病痛緩解一二。

正思忖著,忽有黃門在屏風外道:“啟稟殿下……”

尉遲越心神一振,不由自主地探身,卻聽那黃門接著道:“賢妃娘娘到了。”

尉遲越大失所望,躺回床上。自從上回在飛霜殿殺雞儆猴發落了宮人余珠兒,他還不曾見過生母,賢妃叫人往東宮送過幾回東西,一次是親手做的糕餅和羹湯,一次是親手縫的衣裳。

這些都是她奉承今上時慣用的伎倆,尉遲越只是命人收起,不過再怎麽賢妃也是他生母,生恩無法割舍,她既已知錯示好,他也不會揪著先前的事不放。

尉遲越捏了捏眉心:“請賢妃進來。”

片刻後,便聽屏風外傳來環佩之聲,尉遲越一擡眼,卻見雲母屏風上映出兩個人影,除了生母之外還有個穿郁金裙的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