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手(第3/3頁)

尉遲越看在眼裏,隱忍不發,這宮人名喚余珠兒,是郭賢妃乳母的女兒,仗著這層關系成了賢妃的左膀右臂,最喜為主人出謀劃策,攛掇她如惹是生非。

昨日拿抄錯的經書做文章,多半就是此人的主意——尉遲越了解自己生母,憑她自己是想不出這等計策的。

他昨晚便打定主意要將這婦人逐出宮去,也給賢妃一個教訓,可眼下沈宜秋要留下,倒是不便即刻發落,否則生母定要遷怒於她。

尉遲越看著沈宜秋謙卑恭謹地侍奉生母喝藥,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起身道:“那太子妃便在此陪伴母妃,若有什麽事,遣內侍來傳話。”

說罷向郭賢妃行了個禮,辭出飛霜殿。

尉遲越前腳走,沈宜秋一改方才殷勤恭順的模樣,柳眉一蹙,滿臉寒霜,冷冷問道:“此藥是誰煎的?”

郭賢妃叫她這變臉的功夫驚了一下,一時張口結舌,半晌才回過神來,惱怒道:“這藥有何不妥?”

宮人余珠兒道:“啟稟太子妃娘娘,此藥是老奴親自按方煎的。”

郭賢妃以為沈宜秋要找借口動她宮人,騰地坐起身道:“余嬤嬤打小伺候本宮,難不成還會害我?”

沈宜秋放下藥碗,湯匙落進碗裏,發出一聲脆響,眾人心頭都跳了跳。

她略微緩頰:“賢妃娘娘別誤會,娘娘身邊的人,自是信得過的。”

余珠兒松了一口氣,郭賢妃臉色稍霽,便聽沈宜秋接著道:“不知這藥方是何人所開?能否與我一觀?”

郭賢妃不由心虛,她裝病的事人盡皆知,這藥自然也不是療治頭風之藥,卻是養顏湯方罷了,如何能給她瞧?她便拉下臉道:“這是尚藥局林奉禦親筆寫的方子,林供奉醫術高明,難不成還有錯的?”

沈宜秋冷笑道:“既然醫術高明,那便是有意為之。”

她頓了頓道:“不瞞賢妃娘娘,家中重慈罹患風疾多年,我自小侍奉湯藥,一聞便知,此藥斷然不是療風疾方。不知那奉禦為何故意用別的藥方充作風疾方,以至娘娘多年飽受痼疾之苦,真真其心可誅!”沈老夫人自然沒有頭風病,但她說有,此時又有誰會去查證?

郭賢妃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身為寵妃,在尚藥局自然要有自己的親信,有自己人在,裝個病、安個胎,都便宜許多。林奉禦從剛入尚藥局起便替她診病,是她最信賴的醫官。

她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太子妃要做什麽,卻已經晚了。

若是要保林奉禦,她便要承認自己多年來都是裝病——她如何丟得起這個人?有的事可以心照不宣,卻絕不能說穿。

可若是不認,便是林奉禦失職,他不至於因此獲罪,尚藥局是一定呆不下去了。

沈宜秋轉向自己帶來的宮人,對一人道:“茲事體大,非我所能決斷,你速去稟告皇後娘娘,請娘娘聖裁。”

郭賢妃臉一白,軟軟地躺回了床榻上。

沈宜秋氣定神閑地拂了拂衣襟,端起藥碗,執起玉勺:“娘娘,養顏湯快涼了。”

上輩子替她調理身體、安胎保胎的便是這位林奉禦,她先後兩胎都未保住,也不曾遷怒、懷疑過醫官,直到前陣子陶奉禦替她診視。

他看完藥方後雖未多說,但沈宜秋心思細膩,一聽他語氣便知那方子有問題。

她了解郭賢妃,知道她沒膽子真刀真槍地謀害皇嗣,但那醫官既然欺上瞞下、推諉塞責,那她就讓他再無前程可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