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異夢(第2/3頁)

沈氏多半還在等他回去用夕食,她那麽能吃,想必這會兒已經很餓了。

尉遲越匆匆與群臣道了聲失陪,也不耐煩乘輿,叫內侍牽了匹馬來,便翻身上馬,急急忙忙往回趕。

還好太極宮離東宮近,他的馬又快,片刻便到了長壽院。

尉遲越大步流星地走進院中,便見幾個典膳所的宮人捧著食案、提著食盒、端著殘羹冷炙,從屋裏魚貫而出。

他不由怔立當地,原來太子妃並未等他用夕食,甚至都沒有遣人來問一聲。

微涼的晚風灌滿他的袍袖,吹入他的衣襟,令他心口發涼。

宮人見了他紛紛行禮問安,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從蓬萊宮中回來,錯過了午膳,一直到此時粒米未進,已經饑腸轆轆。

他正要折返回去,便見沈宜秋從回廊後側繞出來。

沈宜秋以為尉遲越憋著火,想必不會委曲自己,今日多半宿在前院了。她樂得逍遙自在,從蓬萊宮回來便沐浴更衣,與女史擺了兩局棋,然後叫人去典膳所傳了幾樣愛吃的菜肴,就著甜酒吃了。

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撐,此刻正在廊上走動消食,誰知一個拐彎,正好對上尉遲越,倒把她唬了一跳。

這行徑她有些看不懂,不過她還是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上前行禮:“妾拜見殿下。”

尉遲越扶了她一下道;“不用多禮。太子妃用過夕食了麽?”

沈宜秋看了一眼正捧著盤碗往外走的宮人,心道這不是明知故問麽,不過她還是答道:“有勞殿下垂問,妾已用過了。”

想了想又投桃報李地問了一句:“殿下用過了麽?”

尉遲越本想據實回答,可沈氏本就心重,他說不曾用過,倒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難保她不會多想,便點點頭道:“孤在安仁殿與群臣用過了。”

罷了罷了,少吃兩頓也不會死,就當體驗民生疾苦了。他總將民生多艱掛在嘴上,可日日錦衣玉食,何曾嘗過饑餒的滋味?

這回定要好好將這滋味牢記在心,如此才能感同身受,時時提醒自己不忘民瘼。

太子妃此舉雖不是有意,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沈宜秋見他神色如常,並沒有半分慍怒,甚至微有些許自得,心下越發狐疑。

既不是來找她算賬,難不成今夜要留宿?她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尉遲越仿佛聽見了她的心聲,接口道:“晚來風涼,早些回殿中歇息吧。”得早些安置,睡著了便不會覺著餓了。

沈宜秋臉色一白,看了看天色,這麽早便要就寢,今晚看來是逃不過一場劫難了。

罷了罷了,躲得一時,躲不過一世。一咬牙,一閉眼,忍一忍也就過了。

兩人各自盤算著,一前一後回到殿中。

尉遲越去殿後沐浴更衣,沈宜秋坐在妝鏡前,由宮人和婢女替她解發髻。她從鏡中看見素娥和湘娥眉眼間盡是喜色,不由苦笑。

素娥和湘娥卻是喜滋滋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早晨收拾衾被,知道昨夜無事發生,心裏暗暗焦急,方才見太子早早歸來,與太子妃相攜入室,心裏都松了一口氣。

太子娶妃,同時封了兩位良娣,按照祖制,大婚前三日太子和太子妃同宿,過了這三日,除了每月朔望,其余日子便由著太子選了。

他們娘子又沒有家裏仰仗,若是一開始沒站穩腳跟,往後這宮裏人越來越多,日子便不好過了。

已經白白浪費一夜,剩下兩夜,能一舉成孕便好了。

沈宜秋由著他們替自己梳順頭發,接著脫下衣衫,換上輕軟的薄絹寢衣,然後叫宮人們熄了燈燭退至殿外,只留了墻邊幾盞銅雁燈。

帳幄中一片幽暗,只有些微光從織物的紋理中透入。

換完衣裳,尉遲越恰好也從殿後走出來,他剛沐浴完,換了寬大的寢衣,微濕的頭發披散下來,赤足踩著厚厚的絲綢地衣走過來,低下頭道:“太子妃也安置吧。”聲音比平日軟一些輕一些,許是因著周遭的幽暗,越發顯得曖昧不明。

沈宜秋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方設法讓自己舒坦些了,越是緊張,一會兒吃的苦頭越大,倒是讓自己松弛下來,還容易捱一些。

尉遲越卻是餓得頭暈眼花,方才在熱湯中一泡,更是有些心慌,此時仍舊胸悶氣短,說話也是有氣無力。

兩人先後上了床,並排躺下,蓋好衾被。

沈宜秋把雙手平放在小腹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盡力讓自己放松下來。

然而上輩子最後三四年兩人便沒有同過房,便是朔望日他來她寢殿,也是在側殿中睡,眼下又同床共枕,要放松談何容易。

尉遲越卻是另一般忐忑,沈宜秋與他並排躺在床上,兩人離得很近,他幾乎能透過兩層薄絹感覺到她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