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婆母(二合一)(第2/4頁)

沈宜秋察覺他一直盯著自己用膳,便是不以為意,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吃到七成飽便沒了興致,心道再忍一忍吧。

左不過忍夠三日,往後除了四時八節和每個月朔望,都不必與他同席,到時候自能暢意。

兩人打定了主意,各自放下玉箸,捧起茶杯。

用罷早膳,沈宜秋回到房中,宮人替她換上入宮謁見穿的鈿釵襢衣,戴上金花九樹釵,出門登上厭翟車,跟上太子的金輅車,一起往蓬萊宮去了。

到得蓬萊宮紫宸殿,帝後已在殿中等候,巍峨宮殿前儀衛赫赫,入得殿中,只見帝後端坐於禦帳中,宗室、命婦、內官和分列左右。

一般人見了這陣仗,難免要生出幾分畏怯。

上輩子沈宜秋一夜未成眠,一邊擔心自己是否惹了太子不快,一邊又生怕行差踏錯叫人看低了去,緊張得手足無措。

禮畢回到東宮時,中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如今回憶起來,仍覺十分狼狽。

一回生,二回熟,她為後數年,自己也在高處坐慣了,自然殊無怯意。

她跟著禮官指示,按部就班地上前拜見,然後將準備好的彩緞絹帛獻給帝後,帝後按制各有賞賜不提。

沈宜秋興致廖廖,皇帝卻對這個讓太子不惜忤逆於他的女子有幾分好奇,不由多看了幾眼,見她容貌昳麗,更勝賢妃綺年時,與這太子妃一比,他的六宮粉黛倒成了庸脂俗粉,難怪太子不惜頂撞於他也要將這女子娶回來。

皇帝不禁思忖,自己後宮這兩年未進新人,也該叫人去各地采選搜羅一番了。

張皇後看著太子妃容光熠熠的年輕臉龐,回首自己當初,心中感慨萬千,對兩人道:“夫妻本為敵體,爾等當以誠相待,相互扶持。”

說罷看了兒子一眼,自己費盡心思娶來的,總不至叫人受了委屈吧?

禮成後,皇帝移駕,預備啟程回華清宮。

張皇後則帶著太子和太子妃兩人回到自己的寢殿,拉著沈宜秋的手,對身旁女官笑道:“上回也是在這裏,還道我們沒有姑媳之緣,你看,終於還是叫我搶過來了。”

尉遲越皺了皺眉,他知道皇後這是怕沈氏心存芥蒂,自己將責任攬了下來,他知道嫡母是好心,自然只能承她的情,但心中卻覺大可不必。

女官明白皇後用意,附和道:“娘娘上回一見太子妃便念念不忘,這下總算如願以償了。”

沈宜秋聞言,卻正坐實了自己心中猜測,這樁婚事果然是張皇後的意思。

她心中澀然,可見婆母眉花眼笑、興致勃勃的樣子,她也只有無奈嘆息。

皇後雖待她好,到底身在高位多年,行事專斷也是應有之義,她大約真心以為讓她嫁給太子是疼愛她。

不經意往尉遲越臉上一瞥,便見男人眉頭微蹙。

是了,皇後亂點鴛鴦譜,糟心的不止她一人,如此想來,尉遲越也有幾分可憐,心上人自小與別人訂了親事,自己只能娶個不喜歡的將就。

張皇後好心辦了壞事,然而木已成舟,她也只得笑道:“可見媳婦與阿姑有緣。”說罷奉上自己親手做的繡活,是一套十二件的香囊。

繡文不是常見的龍鳳、花鳥,卻是山海經中的山精水怪。

她深諳張皇後的喜好,東西自然送到了她心坎裏。

張皇後一見之下,果然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看個不住,一高興,又塞了她一堆錦緞和器玩。

尉遲越伸長脖子一看,那些香囊顯見是用了心的,沈氏送了張皇後十二個,卻沒有他的份,不禁面露不豫之色。

沈宜秋看在眼裏,心想尉遲越凡事一板一眼,多半是嫌自己贈與皇後的女紅不合式樣,失了體統。

看一個人不順眼,連物件也是錯的。厭屋及烏本是人之常情。

說了一會兒話,張皇後對兩人道:“時候不早了,你們還要去賢妃那兒,我便不留你們了,七娘便把這宮中當作自己家,無事便來坐坐。”

沈宜秋謝恩不提。

除出了張皇後寢殿,兩人各自乘了步輦前往郭賢妃所在的仙居殿。

一想到生母,尉遲越便有些頭疼,郭賢妃向來口無遮攔,說話又有些沒著沒落的。

上輩子她便不喜歡沈宜秋,這一世知他費了一番功夫將她爭來,前日便頗有微詞,一會兒見了面怕是要給她冷臉。

沈宜秋卻是胸有成竹,昨晚她將郭賢妃放在兒子身邊的宮女逐出宮去,不啻於打婆母的臉,她估摸著消息這會兒也該傳到仙居殿了。

上輩子她侍奉郭賢妃十分勤謹,可還是處處叫她挑出刺來,後來方知她就是看不慣張皇後選的人,自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那時候沈宜秋不明白,在賢妃宮裏受了委屈,回去也不敢與太子傾吐,生怕叫人說她挑唆母子情分,只能默默憋在心裏,日積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