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退婚

邵澤走出沈府大門,跨上馬,正要回家,突然感到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

他四下張望,只見坊外街衢中人來車往,並未看到有什麽可疑之人,心道大約是錯覺,便騎著馬走了。

賈七和賈八兩兄弟從路旁一棵大青槐背後探出頭來。

賈八道:“此人我識得,姓邵,是太子妃的舅家表兄。他來沈府做什麽?莫不是找咱們太子妃?”

賈七乜了弟弟一眼,這憨貨倒是不認生,一口一個太子妃,叫得挺嫻熟。他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大約是端午快到了,上沈家來送節禮吧。”

賈八又道:“咱們太子妃這舅家表兄好生奇怪,個子那麽長大,臉那麽紅,倒似個關公。”

賈七叫弟弟這麽一提醒,想起方才那邵家小郎君羞赧的神色,心頭一跳,這神情一看便是少年郎懷春。

他心裏叫苦不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怪只怪太子妃生得閉月羞花,人見人愛。

正想著,賈八忽然“啊”的一聲叫起來:“這舅家表兄怕不是也……唉,自古表兄表妹的最是難防……”

賈七在弟弟小腿後踹了一腳:“少胡說!”

不防牽動了自己傷口,兩人都痛得嘶了一聲,他們那日領了四十笞杖,哪怕行刑的兄弟留了手,還是在床上躺了幾日,昨日才下地,又被派了這差事。

賈八痛得齜牙咧嘴:“阿……阿兄,這事咱們得趕緊稟報太子殿下吧?能稟報麽?”

賈七斜弟弟一眼:“上回的苦頭沒吃夠麽?殿下明察秋毫,瞞而不報有好果子吃麽?說你傻你還就是傻!”

賈八心道上次說要瞞的也是你,什麽話都叫你說完了,仗著早一時半刻從娘胎裏出來,見天欺負我。

不過他只敢腹誹,說出口是決計不敢的。

兄弟倆回了東宮,待太子辦完一天的公事,便即將邵家表兄如何去沈家,又如何滿面通紅地出來,一五一十地稟告給太子。

尉遲越初時還不甚在意,沈氏前世便與舅家親近,年節總不忘宣她舅母和表姊入宮。眼下時近端午,她舅家表兄上沈府送節禮,順便見一見表妹,也不算什麽逾禮越分的事情。

他一向大度,又貴為人君,豈能如那起市井閑漢,每日吃飽了撐的無事可幹,亂吃幹醋。

待賈七說到邵小郎從沈府出來時似乎神色有異,尉遲越不覺從書卷上擡起眼:“如何有異?”

賈七知道這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誰說誰倒黴,向弟弟使了個眼色。

賈八老實,上前稟道:“那邵小郎出來時滿臉通紅,眼睛水汪汪的,還不住傻笑。”

尉遲越臉一沉,“啪”一聲將手中書卷撂在案上。

寧家小白臉的事還沒了結,怎麽又來個表兄,這還有完沒完了?

他站起身,背著手踱了兩步,逐漸冷靜下來。

不至於,沈氏不是那種人,她既然與寧十一情投意合,與那表兄便不會有什麽瓜葛。

多半是那表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可這麽一想,他的五臟六腑便如泡在酸水中,非但沒釋然,反而更酸了——他的發妻與旁人情投意合不說,一邊還有個表兄虎視眈眈!

尉遲越看了眼大氣不敢出的侍衛:“此人相貌如何?”

他上輩子只在成婚那日的筵席上見過此人一眼,早已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賈七忙道:“回稟殿下,此人生得眉歪眼斜,厚唇塌鼻,著實是個歪瓜裂棗。”

尉遲越冷哼了一聲:“邵公子是太子妃舅家表兄,你說他生得歪瓜裂棗,可是詆毀太子妃其貌不揚的意思?”

他頓了頓:“看來上次的笞杖沒叫你長記性。”

賈七忙磕頭謝罪:“殿下饒命,太子妃是九天玄女下凡,傾國傾城,舉世無儔。”

尉遲越道:“再三妄議太子妃,四十杖怕是不夠。”

賈七心裏叫苦不叠,知道此時多說多錯,他家殿下心裏不爽利,說什麽都要吃掛落,索性住了嘴。

尉遲越眼風掃向賈八:“你說。”

賈八眼見兄長沒討著好,便如實道:“回稟殿下,那邵公子豐神俊朗,相貌堂堂,眉目與太子妃有六七成相似,實是一表人才……尤其是身形魁偉長大,在眾人間便如鶴立雞群。”

尉遲越涼涼道:“多長大?”他自己便生得十分高挑頎長,比一般男子高了不少。

賈八擡手比劃:“約莫比仆還高上半個頭。”

尉遲越估算了一下,這麽說比他還要高兩寸來許,眉頭一皺,隨即又是一松。

過猶不及,太長大便不雅相了,如他這般才是恰到好處,一分不多半分不少,正合式。

他心裏舒坦了不少,轉念一想,也不必計較這些,只消早些將沈氏娶過門,有幾重宮墻攔著,那些魑魅魍魎、狂蜂浪蝶橫豎無計可施。

上輩子她既然能對他一往情深,這輩子自然也可以,他這輩子再待她好上一些,她一定十分感佩,對他越發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