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宇宙(第3/4頁)

“博學鴻儒、朝廷的禦史、有志教化的官員,不知道為了忠孝的題目打了多少筆墨官司,世子拿反駁孝道來考我?就算是親生父親下令,都有回旋的余地吧?理由托詞都是現成的,小受大走啊,什麽的。”

林駿舉手做投降的姿態:“是我失禮、是我失禮。”

白芷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眼睛從左邊掃到右邊,又從右邊掃到左邊,說:“是我失禮,我心情好了就會胡說八道——多謝世子的祝福。”

林駿含笑點頭。翻身上馬,對顧郁洲拱了拱手:“告辭。”

顧郁洲道:“京城別府我會叮囑他們的。”

林駿道:“倒也不必著急,或許我要勞煩到別的地方。”

“好說。”

顧郁洲目送林駿走,才對白芷道:“他本來是要借京城別府的人手,現在才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南下了。他在你面前,已經混亂了,以前他最厭惡的是江湖客,比江湖客更討厭的是江湖女俠。你呀!”手指點了點白芷的額角。

老爺子看得清楚,也許是“救命之恩”的緣故,林駿這次的態度軟化不少。白芷先是欲擒故縱,非得讓林駿“三顧”,才肯出主意。這個主意林駿在兩可之間,今天再推上一把。林駿不“為長遠計”、“奠定自己的根基”,才叫奇怪。到了這個份上,林駿要還堅持跟陳王捆綁,顧郁洲就打算跟他拆夥——顧家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朝中的合作夥伴。

白芷捂著額頭,道:“不然我說那麽多話幹什麽?無緣無故跟你們兩個男人評說一個姑娘,也太猥瑣了!”

“你根本瞧不上她。”

白芷道:“也不怪她。”

“切~”顧郁洲不屑地哼了一聲。

白芷道:“來,看看布置,這兒恐怕不好弄那麽多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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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對自己的頭號事業非常的盡心,規劃了更大面積的場地作為文化課的教室、一片藥田以及一個“附屬醫館”。

顧郁洲道:“以醫立足?不大合適。可以用你的名氣作為引子,但是什麽‘藥王谷’‘神醫谷’之類的,從來沒成過氣候。江湖上還是要以武立派,否則就是塊肥肉,他們偷都能偷得你傾家蕩產。”

白芷道:“武學也要教,醫術不能廢。”

顧郁洲與顧清羽都指出過的一條,聚攏人心,利益的驅動當然可以讓人抱團,但是只靠利益是不行的,還需要有理念進行整合。連天城就簡單,顧家嘛,宗法、城規,完整的等級結構體系,根子還是禮法規矩。天海寺那樣的,天然有佛法在,可以作為調節。別的幫派有個“忠義”。

她搞一個門派出來,又不準跪拜,不要人忠於自己搞精神控制,還不信鬼神,要拿什麽讓人願意跟她一塊兒幹?並且將來在她死後,還能不散架?講思想政治課本嗎?不說大眾觀眾能不能理解,朝廷能不能容得下,士紳會不會認為是異端,單說這個“科學”、“物質”,咋講?沒有自然科學的大發展作基礎講不明白,就更別提什麽“運動”了。很容易就走上魏晉清談的老路,最後完事兒死球。

她思索半晌,決定還是以醫術作為突破口。醫學就可以涉及解剖,解剖就得涉及鬼神之辯,涉及到貴族和平民都是一鼻倆眼,天生異相那叫畸形。

人,條件好點差點,差別有時候不太大,忍忍也就活下去了。但是活與死,這差別就大了。醫術就是這樣的存在,親,信我嗎?能救命、活命的那一種。

祖國母親都七十周歲了,還有傻逼覺得讓女人上桌吃飯是恩典,她不能指望在這個環境之下通過自己奮鬥就幹出新的社會制度了,但至少要留下點種子、扒拉條縫出來。實用的醫術,是最容易被保存並且接受的,也方便她夾私貨——理直氣壯的那種。

這是原則,絕不能退讓。不過面對顧郁洲,白芷慫慫地解釋說:“學醫對習武有好處,我的武功就跟醫術相通。”

顧郁洲道:“也好。”又嫌棄這裏的風太軟了,不如連天城往北的塞上寒風更能鍛煉人。白芷道:“當然不能就窩在這裏啦,醫術精進得靠不斷看病人,學個差不多,我親自帶隊往外走,送藥下鄉。嘿!”

顧郁洲久不曾有這樣的心境了,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歲,嘲笑兩句:“人的天資有不同,可不是教了、練了就行的。”白芷能有這成就,必須得是他顧家的血脈優秀。

“兩萬兩千七百三十四,”白芷說,“從我跟張先生學醫開始,八年,從我給第一個病人摸脈算起,再減兩個月,我診過這麽多脈。冬天設棚舍藥的,最多的時候一天能開出五十張藥方。每個病人我都有建档,方便總結。我的心血不傳下去,都對不起用掉的筆墨紙張。”

顧郁洲挑眉,白芷一揚下巴:“還是靠練。”顧郁洲做了一個他自己都有點驚訝的動作,擡起手來,在白芷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一巴掌拍完,白芷往前掠了兩丈,顧郁洲提起手掌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這是我會幹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