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知道

競標需要有珍寶和安全。珍寶已經有了,安全也近在眼前。

臘月裏白芷出了一趟遠門,這次的對手卻不是尚昆、六絕那樣的貨色,又或者是韋映雪那樣的個體戶,是真正的北地梟雄天罡門主衛鈞。顧郁洲畢竟不是真正的武林皇帝,江湖人尤其是黑道對他並沒有不敢反抗的想法,衛鈞就頗有取而代之的意思,至少也要平分秋色。

顧郁洲兩次遇刺受傷深居簡出,顧熙宮身死,顧翊徵兄弟手段偏軟,衛鈞認為現在正是機會。所謂“殺神”不過是顧家沒有辦法的辦法,連天城勢大的時候可不需要制造出這樣一件人形兵器來威懾武林。

衛鈞對自家人或許沒有顧家那麽多的心計,然而馭下嚴厲卻又比顧郁洲更加簡單粗暴。顧郁洲還要愛惜“世家”的羽毛保住白道的招牌,天罡門卻是個明明白白的黑道。白道要臉,極少會在人家兒子周年沒過的時候就打上門,黑道就不同了。衛鈞要的就是打臉,他直接挑了離連天城最近的北方別府,明著搶地盤。

以顧翊徵與顧清羽的意思,這事該是疾風部出動,否則養疾風部何用?但是衛鈞此人確實棘手,白芷不等他們商量出個主意來便主動出擊了。

她沒有直接找上衛鈞,而是采用了先拔其爪牙、去其羽翼,最後一擊命中的辦法。

臘月初三,衛鈞的大弟子收到了黑帖,被一人一騎持鐵椎擊殺於鬧市,來人旋風一樣卷入,又旋風一樣刮出。當夜,左護法在煙花巷被斬首,花魁的房門上被釘了張黑帖。

衛鈞命令自己的獨子在家中不要出門。初四,衛鈞的小徒弟、五行堂主的房頂破了個大洞,他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丟了腦袋。

這幾個人都是當日隨衛鈞挑滅別府的人。

衛鈞本以為“殺神”會直接來找他,防範的重點也在自身,他不可能把保護的力量分散給每個人,更不可能讓大家都跟他呆在一間屋子裏什麽事都不幹就等著殺神出現。現在想想如果換了他,這樣逐個點名的殺人方式確實更有震懾力。

不能再讓他殺下去了!這種拿著筷子站在桌邊看哪個可口挾一筷子的行為就是對天罡門的羞辱!在家裏等他上門,天罡門的臉皮就甭想再要了!

初五,衛鈞出行了。北方的雪總是下得很早,天地間一片白茫茫,是最不適合黑色出現的背景。隨行的都是當日追隨他的護衛,為了保命他們也會盡力。

“一個成名的江湖人物是不可能隨便放棄自己的招牌的,他要出現必是黑衣。”衛鈞說,“那本是顧郁洲的一把快刀,突然變成了上吊繩顧老頭會哭的。”

他還是太耿直。

初五日,天下太平,衛鈞在外逛了一天無事發生,夜裏天罡門外松內緊戒備了一夜依舊無事。初六,衛鈞又出門釣魚了。

他離開後一個時辰,白芷抖掉了身上的白鬥篷從積雪的房頂站起來,將一張黑帖嵌進了天罡門的大門,一身黑衣在雪白的背景下格外的分明。天罡門第一高手就是衛鈞,他一旦不在,只要不戀戰,天罡門裏便隨白芷放風箏了。幹掉了衛鈞的獨子,一把霹靂彈炸破了刑堂的大門再切掉刑堂堂主的腦袋,白芷又消失了。

在衛鈞得到消息之前,她出現在了天罡門的賬房,一把火燒了歷年的賬簿、債券、賣身契。

現在,在白芷名單上的就只有衛鈞了。針對衛鈞,顧郁洲早有防範,甚至準備將他做為顧熙宮樹立白道聲望的墊腳石,結果顧熙宮先是受傷後是死了,這事就耽擱下來。所以白芷對他的武功路數自然也是有數的,然而有數歸有數,真正上手還是不一樣。

衛鈞返回的途中白芷一抖白鬥篷突然出現,他的隨從嚇了一跳,衛鈞卻非常鎮定,抖去厚重的黑色大氅親自迎敵。衛鈞沒有兵器,成名的武功是赤焰掌,並非手掌能著火而是練的毒掌,挨一巴掌像被火烙,毒隨血液流遍全身不死也要脫層皮。

高手過招是少有別人招手的余地的,並非不願意幫忙,而是容易幫上倒忙把自己也給賠進去——尤其衛鈞練的還是毒掌。隨從、護衛都在一旁掠陣戒備,因為插不上手,天罡門的噩耗傳來時他們還能分出一部分人回去收拾殘局。

這是白芷有史以來經歷的最兇險的一仗,對付著衛鈞還要留意他的手下。他的手下插不進手卻不停口:“挨上一掌,恐怕來不及送到你們三小姐跟前醫治吧?”

起初白芷是搶攻,衛鈞只是守得嚴密,數招過後,衛鈞也忍不住說了一聲:“顧郁洲?”不,不是!劍意雖然很有幾分味道,但是身形並非成年男子。且拳怕少壯,這也是衛鈞敢挑釁的原因,顧郁洲畢竟老了後勁不足,眼前這個人出手沒有氣衰的模樣。

白芷不答話,她根本無暇理會其他。這個人以一雙肉掌對抗重劍,手掌拍在劍面上力道上反而占優。劍長而臂短,衛鈞要上前搶攻總差那麽一點點距離。須臾已過百招,兩人都不再出聲只全力比拼,高手過招爭之毫厘,只看誰先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