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消息

頑童們熱心地圍著一人一驢,將白芷送到了客棧門前。

小鎮只有一家客棧,比野店強點兒,與白芷住過的龔氏客棧沒法兒比。只有掌櫃的兩口了再加一個夥計,三人便足以應付客棧裏的一切雜務了。菜就只有炒蛋、臘肉、鹹菜、炒雜菜四樣,每樣幾文到幾十文不等。只有通鋪和單間兩種。住店要熱水加三文。

一時飯菜熱水都送了來,白芷將門插上,才除下面具慢慢收拾。飯菜味道一般,鋪蓋單薄而陳舊,只有熱水是真的熱。白芷先練了一回功,重新檢查了一回包袱之後和衣而臥,將被子搭在小腹上。這一夜頗有一點草木皆兵的味道,打更聲她也醒、狗叫她也醒、隔壁雜貨鋪子裏孩子哭她也醒。睡到一半忽然想起來:也不知道白微他們怎麽樣了。

第二天吃了一頓稀湯寡水的早飯,補了點食水鹹菜,在心裏鼓勵自己一番,重新與驢為伴走天涯。

路上餓了就啃點鹹菜幹糧,幹糧太幹,鹹菜又太鹹,喝了半囊水之後就什麽胃口也沒有了。路邊不時躥出點野雞野兔之類,她的暗器手法也沒打中,只能安慰自己野生的養殖的好吃,不吃也罷。虧得晚間又過一處野店,她才又重新喝上了熱水,野店的鋪蓋更是沒法蓋,還被蚊子跳蚤咬了好幾口。

天亮爬上驢背走不多會兒,天陰了,又下起了雨。第一滴雨點落下的時候,白芷懵了一下,第二滴正打在她的頂心,打得她一個激靈,忙取了雨傘撐著。孰料雨越下越大,風吹斜了雨絲直往傘下飄,驢也不甘寂寞地叫了起來,且越走越慢。白芷只得停下驢,抽出油布來,將驢連同行李一股腦兒地罩住了,她自己只能撐著傘牽著驢沿著越來越泥濘的土路往前走。

安州城就在前面,她告訴自己,能在關城門前進城就是勝利!

傘漸漸撐不住了,胸口以下的衣服全濕透了,終於,趕在關門前一刻,白芷沖進了安州城。見天的荒村野店,看到城內兩旁鱗次櫛比的房舍時,白芷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門洞陰冷,白芷兩只腳已經被泥漿泡透了,摸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了守門卒,問道:“借問一下兒,哪兒有合適住的客棧?”小卒收了銀子,說話也客氣了些,將她上下一打量,目光在她腰間的短刀上停了一停,說:“哎喲,大俠跟我來。”

白芷重新撐開了傘,被小卒引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小卒一路嘴上不停:“您要問我就問對人啦,這裏好,店不比那老字號的,可勝在安靜舒服。您在房裏喊一聲,夥計就能躥到您門外頭聽令,飯也潔凈、鋪蓋也潔凈……”

到了客棧,裏面已經在上門板了,小卒吆喝一聲:“幹嘛呢?來客啦~~~”

正在上板的夥計丟開了門板,一彎腰,調子拖得老長,笑著說:“喲~二叔~您老……喲,這是有貴客了嗎?您裏邊兒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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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卒與夥計後來如何白芷是不知道,她取出一錠銀子往櫃上一拍:“存櫃上,開間上房,熱水送到房裏。行李卸下來送房裏,驢給我喂上了。”

夥計執勤地為她引路:“好嘞~您裏面請。灶下火還沒熄,您要不要來點熱乎的嘗嘗?我們家的小菜最是可口。”

白芷點了點墻上的水牌,指了幾個菜,心裏算了一下價格,也覺得還算可以。便加了一句:“去成衣店買兩套幹凈衣裳來。”

夥計笑道:“好嘞。”

上房的鋪蓋比野店強多了,白芷打了個噴嚏,踢掉了鞋子。不多時,夥計提了一個水桶進來,熱騰騰的:“小店的浴桶還沒得,您多擔待。”

白芷也不挑剔,行走江湖在客棧裏洗澡就是個flag,哪怕送個浴桶她也輕易也不會泡。扔一塊碎銀給夥計,說:“衣裳鞋襪要全新的。飯菜等會兒再上,要熱的。”

“得嘞,小的這就給您砸裁縫的門去。”彎腰把白芷踢下來的踢給揀了出去。

白芷打開行李看了一回,幹糧鹹菜已泡了雨水不能吃了,瓶瓶罐罐塞得緊裏面倒還沒事,錢也沒少。換洗的衣服單裹了油布倒沒浸水,只是有點潮,匆匆取出來洗換幹凈,趿著鞋往窗邊一坐,只覺得前幾天的奔波都像是在做夢。

夥計腿極快,再回來就又帶了一個人,一人拿衣服、一人拿飯菜。往桌上一擺,先前那夥計笑盈盈的:“您要的東西都來了……”白芷恰在此時轉過半張臉去,夥計馬上低下了頭。白芷摸摸臉道:“放下吧,沒事別來打攪。”說著,緩緩帶上了面具。

夥計看她頰上一大片紅紫的顏色,心道,怕不是天生的胎記?難怪她是一個人,這樣的人都脾氣古怪沒人做伴兒也是常理。看她還帶著兵刃,恐怕不好惹,兩人安靜地收拾木桶地面,臨走還貼心地帶上房門,說一句:“您用完飯把空碗放門外就行,晚點兒小的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