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離婚以後(第3/4頁)

夏春心沒再多看一眼,輕手輕腳撿起掉在地上的仙女棒,悄步轉身離開。

在她身影離開房間的同時,祁漾掐滅煙頭,開門回臥室,他通話的聲音仍未停,閑散低沉的嗓音清晰地落入剛邁進客廳的夏春心耳中,“對她的感情嗎,是又愛又恨吧。”

夏春心停步在原地,瞳孔因聽到這四個字倏然睜大。

臥室敞著門,與客廳背景墻一墻之隔,這句話聽得真切明晰,她終於徹底明白祁漾為什麽對她忽冷忽熱。

是她從來沒想過的“又愛又恨”這四個字。

可是“恨”這個字,從何而來?

她做了什麽事,讓他恨她?

對她冷暴力時是恨她,對她關心時又是愛她?就這樣反復折磨她?

她從來不否認哪怕離婚後她也還愛他,但愛不代表就要委曲求全,不代表就要被折磨,女人在愛別人之前,一定要先愛自己,不讓自己陷入被傷害的地步。

夏春心不想讓自己再陷入這漩渦中,不再深究,邁步離開。

同時祁漾聽著舅舅在電話裏的嘮叨,他瞥眼看到陽台門未關嚴實,起身去關門。

裏面的陽台門“哢噠”一聲關上,外面的玄關門也“哢噠”一聲關上。

兩道門聲合二為一,恍若夏春心從來沒有來過。

金燕妮開車帶夏春心回別墅,車裏仍然是胎教音樂,卻比來時多了凝重氣氛,金燕妮幾度想問在裏面發生什麽事了,最後還是憋回去,以防更給夏春心添堵。

夏春心開門下車,推門回家,卻意外看到客廳沙發裏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鹽系的白色體恤和藍色牛仔襯衫,襯衫敞著,正在喝茶,聽到聲音掀眉看她,語氣平和,“曲景曜的百十個微信和電話也沒得到你回應,我只能親自上門來找你了。”

“……”

夏春心在心底長長嘆息一聲,擡頭對男人微笑,“過年好啊,小白。”

頓了頓,她問:“你除夕怎麽過來了?”

杭笑白舉步向她走來,沒有“過年好”的意思,停在她面前看著她骨折的手和顯懷的肚子,向來溫潤的男人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火氣。

夏春心覺得頭疼,從金燕妮拎進來的袋子裏拿出幾根仙女棒,笑問杭笑白:“要去湖邊放小煙花嗎?出去逛逛?你兜裏有打火機吧?”

金燕妮覺得這氣氛太冷了,開了句冷笑話,“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也太冷了。

杭笑白穿上外套,幫夏春心拿著仙女棒,兩個人慢悠悠地散步到湖邊。

已經入夜,湖邊的燈光都亮著,夏春心面朝湖水而站,望著燈光和星空在湖水中映著的溫柔波光。

杭笑白在她身側,默默地陪她站了許久。

除夕夜,他終究不舍得她太孤單。

其實本來應該在這裏陪著她的人是曲景曜,但她在躲著曲景曜,曲景曜也回不來。

站了半晌,杭笑白終於還是緩聲問出口,“心心,離婚後,你哭過嗎?”

夏春心聞言看向杭笑白,“誰讓你問的?”

“曲景曜。”

夏春心滿眼都是了然。

杭笑白的這句話,確實是曲景曜讓他問的。

曲景曜是她的心理醫生,她不想看醫生。

夏春心十八歲時,和母親一起經歷了一場空難,媽媽在那時候去世,機組加旅客共八十七人,幸存者共十一人,她是十一名幸存者之一,也是空難後PTSD患者之一。

PTSD——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

她在媽媽去世後就一直沒有哭過,就連在追悼會上,她都沒有哭過。

曲景曜從那時起就是她的醫生,哪怕在心理治療時,夏春心也從來不哭,眼裏蓄滿淚,也緊咬著牙不哭。

也或許她哭過,偷偷哭過,但從不在他們面前掉一滴眼淚。

她怕坐飛機,她怕打雷的天氣,她開始不停地創作《平行世界》漫畫,把對那天的後悔,把對母親的另一個期待,都畫進漫畫的另一個平行世界裏。

直到三年前遇到祁漾,是祁漾治愈了她,她終於有所好轉,漸漸不再需要看醫生。

但是如今,她和治愈了她的祁漾離婚了。

媽媽是她最重要的人,媽媽去世,對她心理產生很大影響。

三年前,她父親娶的女人生了小兒子,在她眼裏,父親是在拋棄她,她那時就復發過一次。

ptsd是會復發的,和她那麽愛的祁漾離婚後,她看著灑脫堅定無所謂,曲景曜卻很擔心她,杭笑白也擔心她。

在他們眼裏,她是死過兩回的人,她比普通人更堅強,但她的堅強深處一定有脆弱。

杭笑白轉身看她,溫柔說道:“心心,曲醫生在國外沒辦法回來,他希望你如果心情不好,不要憋著,哭出來,會對你情況好一些。”

夏春心眸光被湖水映出波光來,耳邊回蕩著祁漾說過的一句又一句話,眼眶漸漸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