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傅柏業手上的動作稍頓,擡眸望向蘇溫瑜,她的臉上掛著溫順的笑靨,輕啟雙唇:“畢竟是你定的,應該不至於忘記才是對吧?”

“你倒記得清楚。”傅柏業面色微沉,調羹碰觸碗的聲音也有所提高。

“我還設了鬧鐘提醒呢。”

似乎嫌傅柏業的臉色還不夠難看,蘇溫瑜又笑著加了一句。

傅柏業直接丟下手裏的調羹,目光充滿冷意:“一大早就要這麽倒我胃口嗎?”

蘇溫瑜好整以暇地攪拌著碗裏的粥,語氣溫軟:“傅柏業,昨天很謝謝你,不過有些事情就不必了,我會多想。”

忽然響起一道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傅柏業帶著怒氣揚長而去。

傭人聽到動靜,匆匆忙忙出來,又是一聲劇烈的關門聲。

她們慌慌忙忙地問蘇溫瑜:“太太,是不是今天的早餐有什麽問題?”

蘇溫瑜嘴角漾開一絲苦笑:“沒事,你們去忙吧,桌子上收了,我也出門了。”

“您還什麽都沒吃呢。”

“沒什麽胃口。”

蘇溫瑜打了電話給司機,讓他來接她去花圃。

車子開在熟悉的路上,只是心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這片花圃是她最溫暖的存在,後來隨著母親的離去,又成了她的避難所,是她傾訴快樂跟痛苦的地方。

再後來被蘇鴻儒拿來威逼利誘,她變得不願前去,到如今被摧毀,似乎一切都塵埃落地了般。

她比想象中的更為淡定平靜。

車子到達花圃時,蘇溫瑜怔愣地望著窗外沒動,滿地的殘枝亂葉,混雜著潮濕的泥土,呈現出一片蕭條落敗的死寂。

一直照料的三個員工在收拾,看見蘇溫瑜下了車,立刻迎上來,滿臉的抱歉。

“對不起,蘇小姐,您明明打了電話過來讓我們小心點,可是還是讓人破壞了這裏。”

蘇溫瑜倒沒遷怒他們,他們只不過負責這裏的日常,蘇鴻儒真的要毀了這裏,他們沒權利也沒能力去制止。

她神態懨懨地說道:“你們先走吧,這裏也不必收拾了,我獨自待一會兒。”

“其實有些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挽救?”蘇溫瑜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算了。”

就這麽徹底做個了斷吧,如同她跟蘇家的牽扯一樣。

“那蘇小姐,我們先走了,您也別太難過了。”

“這些年辛苦你們了,我會再約時間將你們的酬勞結算一下。”

“不必了,我們在這裏做得很開心,這都多虧了您。”

“別客氣了,酬勞必須給的。”

等他們離開後,蘇溫瑜平靜地挪步著,將此刻狼藉的畫面鐫刻在腦海裏,謹記這股難言的哀傷。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陣說話聲傳來。

蘇溫瑜目露寒光,渾身上下迅速地聚集淩厲的氣勢,雙眸直瞪聲音的來源。

梁婉儀跟蘇亦凝臉上蕩漾著笑意,身上艷麗的色彩與此刻花圃的蕭條形成明顯的對比。

蘇溫瑜站在原地未動,只是雙拳不由自主地握緊,她們倆的到來意味著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梁婉儀站在蘇溫瑜面前,惋惜地嘆道:“小芙,我也是今早才聽說花圃出了事,所以趕緊跟亦凝過來看看。”

“對啊,小芙,我們都知道花圃對你的重要性,沒想到爸爸這次真的動了真格。”蘇亦凝微蹙眉頭,語氣哀傷地說道。

蘇鴻儒曾經看不上這片花圃,要不是有盡責的員工細心照料,這裏早就荒涼了,後來她嫁給了傅柏業,梁婉儀就將心思動到了這上面,暗中慫恿著蘇鴻儒拿它來與她談條件,一次妥協就讓他嘗到了甜頭,繼而變本加厲。

這次她硬氣了一回,花圃就沒了,仿佛在笑話她的不自量力般,明明沒有能力,還要負隅頑抗。

蘇溫瑜靜待著她們的表演,可能是沒看見她們想象中她要死要活的模樣,兩人都有些愣神。

“小芙,你爸這人其實是嘴硬心軟,這裏畢竟是你媽媽親自搭建的地方,你去認個錯,他一定會將這裏恢復原貌。”

蘇溫瑜揮手扇在梁婉儀的臉上,字字冰冷地說道:“你這張嘴不配提我媽。”

“蘇盼芙!你敢打我媽?”蘇亦凝氣急敗壞地吼道。

梁婉儀先是錯亂,緊接著就升起一股怒意,面部變得猙獰可怕,不再同她虛以委蛇,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說道:“我怎麽不配提她?當初要不是她橫刀奪愛,我就是名正言順的蘇太太,會由著你這個有娘生沒爹養的野種在我頭上撒野?”

“梁婉儀,你要臉嗎?你自己跟我那個好父親計劃著謀奪我外公的公司,騙取我媽的感情,還暗中給懷孕的她下藥,最終導致她一屍兩命,你這種蛇蠍心腸提她一個字,都是對她人格最大的侮辱。”

梁婉儀明顯一驚,即使很快掩飾住了,依然沒逃過蘇溫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