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3

——你都想起來了。

顧瑤依然是剛才那種表情,瞅著秦松, 淡淡道:“我身邊的人, 能做到這一步的就只有你。那時候我身體虛弱, 頭部還做了手術, 整個人精神不濟, 是最容易被人趁虛而入的時候,以你的能力要想讓我‘失憶’, 絕對不難。但我不知道,讓你這樣做的人, 是想害我,還是想幫我。”

秦松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否認,他自知就算演技再好,解釋的再□□無縫, 也不可能瞞得過去, 而他又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樣的掙紮。

“是祝盛西。”秦松說。

顧瑤只是挑了下眉,卻並不是很詫異:“就算你不承認, 我也猜得到是他。”

“既然你猜得到,那你就應該知道,他為什麽讓我給你催眠——他是想保護你。”

其實顧瑤心裏非常清楚,這些在她身邊的人, 沒有幾個是沒有私心的, 要說凡事都以她為先, 沒什麽個人追求的,那大概也就只有祝盛西了。

哦,又或者說,祝盛西的個人追求就是她。

祝盛西這些年是怎麽對待她的,她很明白,如果不是心裏的目標堅定,不是十年前經歷過的那些事,她或許也會為祝盛西的付出而感動,甚至心動。

但她沒有。

她甚至覺得很厭惡,祝盛西對她越是挖心掏肺,她越覺得膈應,他們之間永遠都橫著那一段不堪的過往。

如果不是那天她一時婦人之仁,把消息告訴杜瞳,讓杜瞳和祝盛西離開江城,那杜瞳就不會殺了杜成偉,她就不會被這對兄妹連累,牽扯到後面的麻煩事。

她的命運,是被他們兄妹改變的,他們不是元兇,卻是原罪。

顧瑤只要一看到祝盛西,一想到他對她的好,就會想起這些事,它們總是在無時不刻的提醒她,她後來這十年連個人樣都沒活出來是為什麽。

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到顧瑤失憶前。

顧瑤說:“這是保護我?那只是他的自以為是。你們有沒有問過我這個當事人,我要不要這種形式的保護。把我變成無知的‘傻白甜’,我是不是得謝謝他。”

她的口吻沒有半點情分。

秦松沒有說話,只是不太認同的皺皺眉。

直到顧瑤問:“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想到這個方法的?”

秦松說:“你還記不記得,美國有個催眠實驗。被催眠的那個男人在整個催眠過程中都沒有異狀,臉不紅心不跳,生理數據一切正常,但是當催眠他的人下達命令時,他便毫不猶豫的上街殺人。男人醒來後,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的記憶被拿走了。這個實驗之後,有一次你我閑聊,你說你曾經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完美的犯罪,犯罪沒有被破獲,只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證據鏈出現問題,司法程序的漏洞,或是抓捕犯人的人不夠聰明,但是有了這樣的催眠實驗,你開始相信完美的犯罪會在不久的將來誕生。”

這段閑聊顧瑤當然記得,只是她說者無心,秦松這個聽者有意。

顧瑤說:“我記得這段,我還記得我說過,如果被催眠者認同了催眠者的動機和立場,那麽當催眠者下達命令的時候,被催眠者就會成為傀儡。而且當被催眠者蘇醒之後,無論警方或是心理專家采取怎樣的方式盤問,他都會表現出絕對的無辜。但這裏面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證據。一旦證據確鑿,被催眠者就算是無辜的也沒用,真正逃脫法網是那個催眠他的人。”

“就是因為這次閑聊,我隨口和祝盛西提了,他就往心裏去了。後來他跟我提出要給你催眠的要求,我也很震驚,但他最終還是說服了我。他說,你這十年太累了,你需要休息,他和杜瞳也欠了你一個平靜的生活,他們應該還給你,這樣不管以前你們做過什麽事,你都不需要背負責任,所有的事都由他去扛。”

顧瑤不說話了,只是默默的喝了兩口水,隨即望著杯子裏浮動的水紋出神。

祝盛西的意思他很明白,說是報恩也好,或是為情付出也罷,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聰明的辦法了。

顧瑤說:“你是催眠者,你應該知道,這種手段不可能長久。”

“他也不需要長久,他只要求一年的時間,那是醫生告訴他的最後的時間,他病的有多嚴重你也知道。”

顧瑤又安靜了片刻。

到了這一刻,如果她還沒有一點動容,那就不是人了。

她心裏確實受到了震動,而且要不是她提前恢復記憶,祝盛西沒準真的做成了,說不定等她“一年後”蘇醒了,再來追究,祝盛西早已化成了灰。

只是……

顧瑤看向秦松,問:“既然他要一年,為什麽後來我讓你催眠幫我找回記憶,你會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