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第2/4頁)

還有一個男孩,他有哮喘,這種病聽說很難治,也很嬌氣,他運氣不好,他死的那一年滿城都在飄柳絮,他有一次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突然犯病了,等大家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除了這些,我還經常聽到大人們聊起類似的事,比如哪個阿姨的親戚在施工期間被重物砸死,比如哪個叔叔的朋友去遊泳的時候淹死,比如一個大家都挨不著關系的人家的孩子和別人打架打死了。

哦,前幾個月這座城市裏爆發了一次流感,也死了一些人。

我知道,昨天晚上大哥沒有睡覺,半夜我拉開窗簾朝院子裏看過一眼,看到大哥就坐在那裏。

到了今天,我問他,昨天到底是什麽日子。

大哥笑了一下,反問我,還記不記得來這裏以前的事?

我搖頭,說不記得,但其實我是騙他的。

我有時候會夢到一些場景,我記得夢裏一些片段,在那裏面我和大哥好像是有過爸爸、媽媽的,我們還有姐姐和弟弟。

大哥摟著我,小聲在我耳邊說,有個秘密他一直沒有告訴我。

我縮了一下脖子,專注地聽著。

然後,我聽到他說,其實我們還有三個兄弟姐妹。

我忽然覺得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我問大哥,他們現在在哪裏?

大哥說,有一個弟弟走散了,有一個姐姐死了,還有一個弟弟被大人帶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大哥,突然想到了以前做過的一個夢。

在那個夢裏,大哥好像和一個男孩在打架,他們打得很兇,我哭的很大聲,想跑上去救他,可是有另一個女孩把我拉住了。

那個女孩比我個子高,也比我大,她低頭看著我,臉色很白。

然後,又來了好幾個男孩,他們要揍大哥,大哥抱著我,叫另外一個女孩跟上他,快跑!

那些男孩把我們逼到死角,朝我們扔石頭,還笑得很大聲。

大哥拼命的護著我,我趴在大哥的肩膀上,捂著眼睛不敢看,也不知道他們要扔到什麽時候,我害怕極了。

直到那些男孩裏有人發出“啊”的一聲,攻擊停止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偷偷睜開眼睛,看到他們一個個都變成了木樁子,呆滯地盯著這邊。

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另一個女孩已經倒下了,太陽穴被一塊石頭打中,流了好多血。

我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夢,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或許就是大哥所說死了的“姐姐”。

我猜,當時我只有四歲,因為在我四歲半的時候,我和大哥就來了這裏,至於大哥說的那兩個弟弟,我對他們的印象很模糊,大哥也沒有提起過,但我想,也已經不在了吧。

……

徐爍合上日記本,一手搭在有些破舊的封皮上,指尖敲了敲。

“精彩麽?”

這一次顧瑤的情緒比他講述上一個故事時穩定許多,已經不再是強行壓制,而是順其自然的平定。

徐爍好像也發現了顧瑤的轉變,並沒有著急問她的分析結果,而是說:“我發現你的適應能力很強。”

顧瑤擡起眼,沒什麽表情。

徐爍:“其實我也有看過一些心理學的書,其中有一本說當一個人遇到重大挫折和打擊時,會經歷四個心理階段,震驚、悲傷、冷靜、接受現實,大部分人經歷這些的時候會跳過第二和第三個過程,直接到四,而這種情緒壓抑的行為累計過多就會導致抑郁症。依我看,你好像就是從一跳到了四。”

顧瑤淡淡說:“相比起一年前我遭遇的車禍,你這種程度的拘禁根本算不上挫折。”

徐爍仿佛笑了一下,笑容一閃而逝:“哦,是麽,那祝盛西的過去呢,不值得讓你震驚麽?還是你不夠愛他。”

安靜了一秒,顧瑤開口:“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和生長環境,他是孤兒這個事實不是他造成的,他的弟弟失蹤,姐姐被一塊石頭打死,也不是他希望發生的。”

徐爍煞有其事的點了下頭:“的確,這些遭遇和經歷聽上去,真的非常讓人同情,尤其他長得還不錯,事業有成,相信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些故事,都會由憐生愛。”

徐爍的口吻半真半假,忽而一轉,又說:“不過看你的反應,他應該沒有和你提過這些事。不知道在你的心理分析裏,這意味著什麽。”

徐爍是什麽意思,顧瑤很清楚:“你是在暗示我,祝盛西對我有這麽多隱瞞,是因為他不夠相信我,或是我們的感情有問題,所以他沒有對我敞開心扉。可這關你什麽事,你會不會太雞婆了。”

顧瑤的聲音裏沒有一絲動怒,仿佛只是單純的提問。

“是不是你們當律師的都喜歡用這樣的談話技巧,以為用尖銳的和富有暗示性的問題,就可以激起對方的情緒反應,然後露出破綻?你知不知道這在心理學上是一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