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4/5頁)

陳飛宇很不屑:“扯淡。”

“所以,你也不認為和心理專家聊聊,可以讓你……變得好受點。”

“那些人都帶著攻擊性,出發點就錯了。”

“我很好奇,為什麽你覺得那些博士畢業的心理專家無法剖析你?”

沉默了幾秒,陳飛宇忽然反問:“你是專家,這個答案不是應該由你回答嗎?”

顧瑤笑了:“我的回答就是我對你初步畫像的第二點。”

陳飛宇睜大眼:“哦,是什麽?”

“共鳴性心理疾病。”

陳飛宇沉默了,但他臉上的驚訝卻許久沒有消散。

顧瑤開始講述案例:“人們對PTSD的理解是‘創傷應激反應’,這種心理問題在美國很常見,尤其它很普遍地出現在那些常年待在戰地的士兵身上。美國政府為了治療患者就派了大量的心理醫生過去幫忙,結果呢,那些醫生在一遍又一遍的聽士兵吐露他們戰地經歷之後,紛紛出現了共鳴性心理疾病。《時代周刊》對此的觀點是,與PTSD患者待在一起的家屬和心理醫生,他們將遭遇的是比這些患者更嚴重的‘二次創傷’,甚至是‘四次創傷’。有些心理醫生還會因此成為罪犯。”

陳飛宇吸了口氣,問:“你的意思是,我母親對我的精神虐待,是因為她有這個問題,起因是我父親的家暴行為。至於那些幫助過我的心理專家,要不就是無法和我產生共鳴,要不就是被我影響,遭到二次創傷。”

陳飛宇一時有些困惑。

顧瑤只是淡淡道:“不,陳飛宇,有共鳴性心理疾病的人,是你。而且,你不只是二次創傷。”

一瞬間,陳飛宇愣住了,他的肩膀有下垂的趨勢,坐姿也不如剛才那樣輕松,整個人好像遭受劇烈打擊,有些頹。

顧瑤眯了眯眼,抓住這個時機把第三點畫像說出來。

“你的父親有家暴行為,你的母親常年遭受精神和肉體上的虐待,她認定你是你父親的化身,包括你的其他母系親屬也非常堅信這一點,所以即便你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你還是日復一日的遭受精神虐待,因為她們認定,等你長大有足夠的能力,你就會對女人施暴。”

“你經常會想到你父親,幻想他是不是經歷過和你一樣的事,有同樣虐待他的母親,而且你父親小時候多半遭到過家暴,所以他才會從一個家暴的受害者變成施暴者。你甚至想過,如果你父親不是因為過早的死於心臟病,那麽他總有一天會殺掉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親,這樣你或許就得救了。你還去找過證據,想證明猜測是對的,你懷疑他根本不是死於心臟病,甚至你母親說過這樣的話——‘要不是你父親死的早,他一定會去坐牢或是進精神病院’。”

“但很可惜,你無法證明父親的死因,你能做的只是弄清楚自己的心理問題,比如你是不是遺傳了暴力基因,這種基因會在後天讓你付諸行動嗎?也因如此,你很小就開始嘗試虐殺小動物,你想證明自己不好這一口,但意外的是,在這樣虐殺的過程中,你竟然感受到一絲安慰和快感。你在它們面前不再弱小,甚至成為主宰,這是你唯一能找到的發泄方式,你將你遭到的創傷轉嫁給其它弱小的生命,自卑會得到安慰,自尊心會得到修復,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欲望和施暴的能力越來越強,已經不是虐殺小動物可以滿足的。”

陳飛宇已經完全沉浸在顧瑤的講述中,在整個現場,除了顧瑤的聲音就再無其它,風也在這時停止了。

顧瑤的講述幾乎精準到細節上,盡管和陳飛宇的真實經歷稍有出入,卻是他涉足這個領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了解”他的人。

這就如同一個人去算命,大部分算命用的都是套話、好話,同時根據對求問的人當時的神情、狀態進行修飾,那些話乍一聽很對,仔細一想好像可以套用在很多人身上。但如果這個人算出的東西很精準呢,甚至精準到具體時間、事件以及人物?那麽前來求問的人自然會生成一種“你很厲害,你很會解讀”的心態,甚至會不停地發問,希望盡快得到解決辦法。

陳飛宇此刻就是這種心態。

就連陳飛宇自己都沒想到,顧瑤僅僅憑他和王盟的對談,憑她開始問的他那些無關痛癢的問題,這些如同散沙的細節就被她串聯到一起,勾勒出近乎正確的“畫像”。

這邊,民警們一邊聽著,一邊密切關注陳飛宇的動作。

陳飛宇的手已經離開了綁住劉雨的尼龍繩,他翹起的腿也放了下來,身體向前傾,雙肘就架在膝蓋上,非常專注。

這時,王盟又一次上前,將顧瑤打斷:“我警告過你,不要刺激他!”

顧瑤被打斷了,剛要說點什麽,對面的陳飛宇突然吼道:“你閉嘴,讓她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