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麽,兩清了,我們分手吧。”

少女為他留下最後的話語,“祝你好運,太宰,請不要輕易地死去。”

“這可真是……最糟糕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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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梅宮凜所謂的“叛逃”開始,事情正在朝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

首當其沖的是凜與費奧多爾的相遇。

凜從沒想過這個聽上去就非常亡命天涯的任務會有如此簡單的開場——她在地下械鬥的混戰中找到了一手挑起這場戰爭的費奧多爾,迎上對方目光的瞬間,凜感到了些許的詫異。

一片廢物的狼藉、以及爭鬥後遺留了硝煙與灰塵被揚起的氣味,無一不彰顯著當下環境的惡劣。

凜看見費奧多爾伸出手搭在額頭上,他臉上露出輕松又愜意的笑容,透過昏暗與喧囂,與凜對上視線的眼睛裏,顯出綺麗色彩的眼瞳中摻雜著愉快的意味。

盡管費奧多爾的視線是望向這邊,但他視線的終點並不在凜的身上,不如說是一心二用。他在觀察那些混戰的人們,並且為此高興。

由於混亂戰局的影響,凜和費奧多爾最終在吧台邊的矮幾相遇。

“好久不見,梅宮小姐。”

像是這一刻才看到她、確認她是否存在於記憶中的某一角,費奧多爾在說出這樣的稱呼時,他的姿態不比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好多少。

“好久不見。”

凜彎了彎唇角。

費奧多爾遞給她一杯白水,是從吧台靠近內側的地方順出來的。

凜接住,說了聲“謝謝”。

但她沒喝。

“不用客氣。”費奧多爾蒼白的手指在凜的眼前一晃而過,凜在隨著他指尖畫出來的弧度而偏移了些許視線角度時,費奧多爾就趁這時候提起了另一個話題,“聽說,梅宮小姐從港口黑手黨叛逃了?”

“……啊。”

凜收回視線,下意識看了一眼費奧多爾的臉,匆匆一瞥,她還能很清楚地看到費奧多爾濃密如檜扇的睫毛,掩蓋著下面那雙眼睛的過於險惡與復雜,她又將視線轉回到自己手中的雞尾酒上,“消息已經傳到橫濱外了麽?”

凜微微往後撤了點身體。

這是一個警戒心提高的細微動作。

“那倒沒有。”費奧多爾微微笑著說,“對梅宮小姐會出現在這裏感到有點驚訝,隨便胡扯了一個理由而已。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

凜這次用不加掩飾的打量視線盯緊了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做出思索的模樣,食指指尖戳在下頜處,他的腦袋跟著點了點:“居然是真的……太宰君現在應該還處於不能接受的狀態吧?”

他看向凜的眼鏡:“還是說,太宰君為了他的愛情,和梅宮小姐你一起叛逃了?”

凜轉動著手中的杯子,眼睫微微顫動,視線向下,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這可不是愉快的話題,我想我們還是說點其他的吧。”

“抱歉。”

費奧多爾用挑不出錯處、在凜聽來也沒有半分愧疚的語氣道了歉。

陡然的寂靜帶來了微妙的斷層感,話題難以為繼,場面就這麽陷入相對安靜之中。

“梅宮小姐……”

”你好像發燒了。”

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

男聲和女聲之間在這一刻意外的沒有多余的違和感。

雙方卻切實地頓了一下,為後面的回答做了緩沖。

“是麽?”

費奧多爾擡起手臂,袖口並不寬大,但這個動作還是讓他的手腕在那樣的襯托下,顯得清瘦又空蕩,他將手背覆蓋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唔,沒有吧。”

凜將手伸了出來。

費奧多爾的手臂正沿著臉部往下滑,是一個慵懶又松散的動作,在由手臂遮擋而帶來的短暫黑暗褪去後,費奧多爾望著凜停留在他額頭上方的手指,露出了疑問的表情。

“能讓我試一下溫度麽?”

凜不帶他意地禮貌詢問,“你自己可能感覺不出來有沒有發燒。”

費奧多爾眨了下眼。

他在長相上較太宰的清雋更多了幾分脆弱的透明,看上去更偏向“漂亮”的領域,加上身上不自覺地帶著的病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既柔軟,又溫和。

費奧多爾望著她說:“可以。”

凜沒有遲疑地碰到了他的額頭,另一手從杯口上撤開,覆蓋在自己的額頭上。

片刻後,她很篤定地說:“你在發燒。”

……

“是低燒啊。”

診所的醫生拿著體溫計看了看,視線在費奧多爾身上轉了幾圈,“除了這個,你沒感覺到任何感冒或者發燒的症狀嗎?”

費奧多爾溫順地坐在那裏,看上去尤為純良無害。

他說:“沒有。”

醫生:“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感覺不到?”

費奧多爾:“嗯。”

“抵抗力差和過度勞累導致的低燒。”醫生做出結論,他邊說著,邊要去試一試費奧多爾手上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