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歡言冬雪晚(13)

原來是虛驚一場。

聽到郗衡說晚上會回來,如同四周的黑暗般將她一層層裹住的惶惶不安頓時消解了,木鶴像溺水的人重新獲得新鮮空氣,貪戀地呼吸著,哪怕再怎麽克制,她還是發出了重重的鼻音:“嗯,那我等你。”

通話結束。

她怔怔地對著暗掉的手機發呆。

趴在她腳邊的碗碗擔憂地喵了一聲,她這才終於有了反應,抱住它,破涕為笑:“碗碗,我是不是好沒出息呀?”

她只是太害怕……被人丟下了。

“喵!”不是!

碗碗曾經也被原來的主人丟棄,身心都受過重創,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它焦急地扭來扭去,該怎麽樣才能讓她知道?當她把奄奄一息的它從垃圾桶撿回來,無微不至地照顧它,從那時起,它就認定她了。

碗碗舉起肉肉的爪子拍她肩膀,像是在安撫她:“喵!”我以後都不會離開你的!

木鶴整理好情緒,抱著碗碗走出房間,眼睛澀澀地發疼,她把它放在客廳沙發上,轉身進了洗手間,險些被鏡子裏的人嚇了一跳。

長發淩亂不說,臉上印著兩道清晰的淚痕,鼻尖泛紅,眼皮都腫起來了。

她有哭得這麽厲害嗎?

木鶴打開水龍頭,捧著水洗幹凈臉,總算沒那麽狼狽了,她又進廚房找了冰塊,盡量在郗衡回來前消腫,要是被他看到這副沒出息樣,指不定會怎麽笑話呢。

窗外夜色漸深,明月高懸,星星稀疏,散發著清冷的光,跨江大橋上,燈火輝煌,車子來來往往,一派熱鬧。

十一點多,霍斯衡帶著一身的風塵仆仆回到金月灣,乘坐電梯上到頂層,他站在門前,單手插兜,寒意未散,面部線條淩厲,凍得微紅的長指剛要輸密碼,還沒按下去,門就從裏面打開了,接著,一雙柔軟溫暖的手抱上了他的腰。

霍斯衡絲毫沒有準備,被她撞得往後退了一步才穩住兩人的身體,他深棕色眸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後低垂視線:“木央央。”

木鶴不說話,把他抱得更緊了。

外面風大,怕她著涼,霍斯衡只好摟著她進屋,隨手關上門,客廳燈光明亮,她紅通通的眼眶便無所遁形,很顯然,發現他不在家裏後,她哭了,而且哭得不輕。

霍斯衡低下頭,細細地盯著她的臉,無聲輕嘆,眸色卻因憐惜而變柔了幾分,他今晚要是沒回來,她得哭成什麽樣?

他揉了揉她頭發:“小哭包。”

木鶴才不承認呢,可被他這麽一說,又忍不住想哭,委屈得不行,眼前有心疼她的人,眼淚就跟開閘似的,她強烈地控訴道:“你這人太壞了,我還以為你又像上次一樣不說一聲就走了……”

他在她這裏,是有前科的。

雖然那時她就隱隱有預感,以他的性情,不會和她告別。

霍斯衡被喚起了某些回憶,只覺得心都被她的淚浸得潮潮的,輕輕地揪疼著,他用指腹輕拭她臉,發現淚水怎麽都擦不掉,只好抽了兩張紙巾,這才勉強止住了。

“上次,你也這麽哭?”

霍斯衡太清楚,這副看似堅韌的軀殼下,藏著一顆怎樣柔軟的心,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哭,所以當初才選擇不告而別。

“我才沒有。”木鶴嘴上堅決否認,眼淚卻流了下來,她也不想的,就是怎麽都忍不住,“你這是自欺欺人,你以為看不到,我就不哭了嗎?”

她就要哭。

當時年紀小,哪裏經歷過別離?知道他走了,她哭得稀裏嘩啦的,一路從家裏追到金蘭江邊上……從此以後,只能把他這個人連同名字都深埋心底。

她甚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霍斯衡並不這樣認為,他沒有忘記過,在遙遠的山城,有個對他有救命之恩,叫木央央的小姑娘,如果將來還活著的話,他計劃等安定下來,就回去找她。

如果她還留在山城,他會帶她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

如果她已經結婚了,他就護她余生喜樂無憂。

……

然而,現在的木央央,不在霍斯衡任何的計劃裏,他想親自照顧她,想把她變成他的女人,想和她有個家。

在這之前,那個莫須有的婚約必須取消,他舍不得讓她受哪怕一丁點兒的委屈。他的愛情和婚姻,要幹幹凈凈,完完整整地屬於她。

霍斯衡環住她肩膀,讓她能在懷裏靠得舒服些。

可能是還沒從犀音的情緒裏走出來,加上失而復得他,木鶴哭得更肆無忌憚了。

霍斯衡簡直拿她沒辦法:“央央,別哭了,好不好?”

木鶴見他胸前的布料濕了一片,她有些心虛,換了另一塊幹的地方,繼續哭:“你這件外套……是我買的。”

“我今天收到一大筆錢,想著給你買好多衣服,可是一回到家,你、你不在!我不給你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