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歡言冬雪晚(05)

木鶴心中暗喜,他果然吃這套。

手腕疼是真的,其實也沒有那麽疼,但如果可以用來當護身符的話,傻子才不用呢,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她的唇邊悄悄彎起個得意的弧度,輕輕啜泣著:“會不會……傷到關節了啊?”

“我看看。”

木鶴很容易就聽出來,男人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夾著冰碴,她心弦略松,帶著鼻音發出“嗯”聲,接著,就感到手心被他輕握住,手背覆上一陣暖意。

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那處一路躥向心底,擊得她心口發麻……

霍斯衡輕按她手腕:“疼嗎?”

木鶴正分心全力追尋那來無影去無蹤的微妙感覺,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不疼。”

瞬時軟了聲:“啊,疼疼疼。”

霍斯衡本就擅長察言觀色,連個眼神在他那兒都無所遁形,別說她露餡露得這麽明顯了,卻是看破不說破,控制著力度上下活動她的腕關節,以他的經驗來看,問題不大,只是用力過度導致的,估計休息兩天就恢復了。

對霍斯衡來說,這根本連傷都算不上,可他還是去取了家庭藥箱,挑出一瓶溫和的藥油,倒了些在手心化開,幫她揉起來。

木鶴收到危險解除的信號,懸著的心落回胸腔,笑得可甜了:“郗衡,你怎麽這麽好呀。”

她知道他是關心她,而她正是因此,有恃無恐。

霍斯衡擡頭瞥一眼她眼眶紅紅,笑意盈盈的模樣,輕扯了一下唇角:“誰讓我寄人籬下呢。”

木鶴做出受傷的表情:“原來你對我好,是有目的的。”

霍斯衡塗好藥油,抽了兩張紙巾不緊不慢地擦手,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他似笑非笑道:“不然呢。”

木鶴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毫不留情地打擊他:“就你這個情商,這輩子別想追到女朋友了。”

霍斯衡微微一笑:“一般都是她們主動來追。”

莫斯科是座多情的城市,不管街頭巷尾,還是小酒吧,最不缺的就是艷遇,只是他從來都不感興趣,甚至不勝其擾,覺得她們麻煩透頂。

他更願意自己一個人待著。

也許,霍二的話很有道理,他屬天煞孤星,命定無妻無子,孤獨終老。

比如那個倒貼的逼婚對象?木鶴不否認他說的是事實,嘴上偏偏要擡杠:“無恥。”

霍斯衡揚起眉,笑出了一排白皙整齊的牙齒,以此回敬她的“無恥(齒)”之說,大概是手上殘余的藥味太重,他站起身,進了洗手間。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

木鶴看著被他放在桌面的紙和筆,用眼神傳達自己的疑惑。

霍斯衡曲起長指在紙上點了兩下:“五百字檢討。”

木鶴:“!!!”

什麽,要她寫檢討書?傳出去她還要不要面子了?

她好像已經忘記昨晚是誰像個小孩子一樣害怕打雷跑去找他一起睡覺:“似乎……我已經是個22歲的成年人了?”

“有道理。”霍斯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一千字吧。”

既然是成年人,就得按照成年人的解決方式。

講講道理好嗎,這是寄人籬下的人會有的態度?

最後,木鶴用盡渾身解數討價還價,以手疼為由,總算把字數壓到了三百,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寫檢討書,為了不讓她上網抄模板,他還把她的手機扣留了。

她握著筆,端端正正寫下一行字:我是木央央……

小時候她嫌“鶴”字太復雜太難寫了,所以自作主張把名字寫成了木央央,那時山區學校管理沒那麽嚴格,所以同學們一直以為這是她本名,直到去縣城上高中,才改回了戶口本上的木鶴。

不過,熟悉的人一般都會叫她木央央。

木鶴寫著檢討時,霍斯衡把她因在停車場鬧事而上熱搜的截圖發給了霍斯文,他是在上次她被人全網黑時注冊的微博,頭像和ID都是系統默認的,關注、發博數皆為0,冷漠得就像一個僵屍號。

霍斯文的回復來得既快又簡潔:“收到”

霍斯衡按滅手機,側頭看向落地窗外,寒月如鉤,玻璃上倒映著他神色冷峻而深沉的臉。

半個小時後,木鶴終於寫好了檢討書,獻寶似的雙手遞給他:“郗老師,請過目。”

霍斯衡周身冷意盡收,將檢討書拿過來,入目便是:我是木央央,一個聰明、伶俐、美麗、大方、溫柔、善良……(以下省略172字)的女孩子,對於我在東山影視城地下停車場的沖動行為,我做出如下檢討:我不該對一個被男人傷得心碎,連當場抓奸都那麽無助的女生產生惻隱之心,我也不該在帶上助理,確保人身安全有所保障的前提下,還去見義勇為。總之,我錯了。

與其說是檢討書,還不如說是控訴書,字裏行間都透著有理有據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