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喜我歸有期(01)(第2/3頁)

“說了。”木鶴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模仿導演的港普腔調,“‘過!非常好,非常棒!秦小姐辛苦了,趕快去休息吧。’”

其實,那部網劇就是秦梔家公司投資的,帶資進組,連導演都要看她臉色。

鐘明玉想想也是,秦氏的小公主,家裏有的是錢,她爸爸還是東辰影視的大股東,沒演技又怎樣,連台詞都不用記,全靠26個字母,就輕輕松松地被捧到了令人艷羨的高位。

她幽幽地嘆了一聲,盡管極力掩飾,說出來的話還是字字泛著酸意:“誰讓人家會投胎呢?”

有些人拼爹能力之高,遠遠不需要用上演技,就能橫行娛樂圈。

木鶴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時靜默,老板把麻辣燙端上桌,鐘明玉拆開筷子,吃了兩口,心情復雜地看向對面,眼前的女孩子明艷動人,肌膚白皙勝雪,幾乎沒有一絲瑕疵,杏眸清澈,顧盼生輝,是那種讓人一眼看到就覺得驚艷的長相。

在這個圈子裏,可以沒有演技,但一定要有美貌,而木鶴是兩者兼備的,偏偏淪落到只能跑龍套的境地。

鐘明玉就是在當群演那會兒和她認識的,也算是惺惺相惜,三個月前還合租住到了一起,之前就聽說過,木鶴剛出道時小紅過一陣,後來有人要潛她,她堅決不肯,因此得罪了人,從此就被壓在底層,寂寂無名。

只要她願意,就憑著這張臉,還怕沒有好的出路嗎?

“木鶴,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就一直……這樣下去嗎?”

鐘明玉已經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答案,更加不解了,問出壓在心裏許久的疑惑:“你那麽好的學歷,為什麽要進娛樂圈?”

夢想嗎?現實不是早就證明了它的荒唐與可笑。

木鶴低頭看著木桌上的紋路,想起六歲那年,山城來了個劇組,她被導演臨時選中去演一個牧羊的小女孩,只是簡單地在山坡上把羊趕過來,又趕過去,就拿到了五十塊錢。

那時,當村主任的爸爸一個月工資只有三百塊。

後來,她成了山城有史以來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生,從深山來到繁華的城市,巨大的差異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問題的根本,不在她竭盡全力改變的個人命運,而是在於錢。

很多很多的錢。

見她沉默,鐘明玉直接圈定範圍:“為名,為利,哪個?”

木鶴回過神:“利吧。”

聞言,鐘明玉緊繃的某根心弦悄悄地松了:“哈哈,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過我比較貪心,兩個都想要。”

她舉起一次性塑料杯:“祝我們都成功!”

木鶴笑著舉杯和她碰了碰,茶水入唇,已是冰涼。

夜更深了,兩人吃完夜宵,回到住處,洗漱好後,各自回房睡覺。

木鶴一夜好眠,連軸轉了幾天,她今天打算休息,睡到中午才起床,饑腸轆轆出來找吃的,驚訝發現鐘明玉也在:“你怎麽沒去片場?”

“別提了。”鐘明玉垂頭喪氣的,“我被人替了。”

這年頭龍套的競爭也很大,別人不僅願意自降二十塊錢的身價,還不要盒飯,而且收工後自願留下來搬道具。

呵呵,幹脆連臉都不要得了。

反正下午閑著無事,鐘明玉就提議到郊外的般若寺去上香轉轉運,木鶴欣然應下。

般若寺位於半山腰,一場霜後,滿山的樹都悄然染了秋色,樹葉或掛在樹梢隨風輕舞,或在地上堆積成金,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金燦燦的光,格外絢麗。她們一路賞著景,進了寺門,一個個殿虔誠地去拜。

後院某禪房。

身穿灰袍的僧人臨窗端坐,口中念念有詞,在他斜對面的木榻上,臥著一具修長精瘦的身體,那是一個年輕男人,閉著雙目,眉心微蹙,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榻邊輕敲著。

念經聲停了。

僧人看向他的手,白皙,骨節分明,沒有人知道上面到底染了多少血腥和陰暗,正如他這個人,生著一張過分招搖的臉,表面看似無害,實際上危險到了極點。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你這面相,屬天煞孤星,命定無妻無子,孤獨終老。”

男人不以為意地輕笑道:“那又如何。”

說著,他睜開了眼,眼底並無半分笑意:“霍二。”

霍斯南懶得再提醒他,自己已經出家為僧,法號覺明,和紅塵俗世無關了。

“你最近又失眠了?”

霍斯衡從榻上坐起,擡手揉了揉脖子,輕描淡寫地反問:“不然你以為我是閑著沒事來聽你念經?”

霍斯南雙手合十,微笑不語。

霍斯衡起身:“走了。”

霍斯南額上青筋淺露,似乎在隱忍著什麽,等霍斯衡把門打開,陽光一湧而入,將一面斑駁的舊墻照得亮堂堂,他才出聲:“有些人的血,一旦沾上,就一輩子都洗不幹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