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太宰治這種人精當然能察覺的出來我語氣中認真的程度。他對察言觀色這項技能幾乎精通到了極點,按照遊戲加點的方式來衡量的話——他早就滿點滿級了。

他為人處事的精明之處在於永遠知道那個點在哪裏。

也許會讓人生氣、厭煩,但不至於觸及底線。

“從一開始你出現在那個研究所裏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了。”太宰治說出了答案,“然後是跟波本交易的那一次——你的演技還不到家,太拙劣稚嫩了一點。隨隨便便就能看出你的破綻來了。也是從這一次,我確定了你是臥底。”

他說完之後還煞有其事地點評我:“不管從什麽方面來看,你都是一個極其不稱職的三流臥底,派你來港口黑手黨做臥底任務的組織就是把你當成了送死的炮灰吧。”

雖然從我的角度來說,被太宰治毒舌且毫不留情面地評價為三流臥底讓我有些憤怒,但組織那邊他卻說的分毫不差。

果然都是犯罪分子,彼此對彼此是最了解的。

“太宰治,”我低聲說,“我是想殺了你的。”

太宰治笑了出來:“我知道哦,我求之不得呢——可你沒有動手。”

他饒有興味:“為什麽?”

那天我暴起掐住他的脖子——如果我願意,我當然可以用缺氧的手段來折磨他、殺死他,在那個灰塵滿布、血腥味彌漫開來的陳舊倉庫裏,所有物體都因為我出離的憤怒而漂浮了起來,只要我心念一頓,太宰治就會在成噸的重物下被碾成肉泥。

而那個時候,我的能力當然也暴露了。

我沒有殺了太宰治……為什麽呢?我也想知道。

那個時候,我憤怒又難過,像是發怒的野獸。滿心滿眼都是徹骨的憤怒,在怒火燃燒失去理智的時候,我甚至想要全世界都給她當陪葬——陪她一起走。

這樣在去往黃泉比良坂的路上,明美就不會孤單了。

可最後我泄氣了。像是被針紮破之後漏了氣的皮球,再跟太宰治對峙後我只覺得滿心的疲憊不堪,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可以的話,我甚至不想思考、不想呼吸,最好一個人縮在角落裏。

我松開了太宰治,像個小孩子一樣蜷縮在明美的身邊,假裝她還是溫暖的一般,抵著她的額頭描摹她的眉眼。

“……再見。”

我微笑著輕聲說,眼淚的味道是鹹澀的。

***

好累好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應付一個太宰治了。我連動動手指都不想做,也不想費心力去殺一個讓我惡心的人。

對於根源的罪魁禍首——我不會傻到現在就直接叛出組織。脫離了組織,我還要怎麽一個個殺光他們?

我答應過明美的,要好好保護她的妹妹宮野志保。這是她唯一拜托給我的事情,不管怎樣我都必須做到才行。

她的遺志,我怎麽可能不聽?

但是……總得有人要付出代價,為明美的死而一生懺悔,為承受我的憤怒,做好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要他們為明美償命。”

我看著車窗上蜿蜒滑落下的雨珠,緩緩地說,每一個字裏都充斥著刻骨銘心的恨意。

“我要這個組織,全都為她陪葬。”

***

我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出於利用了明美的愧疚,竟然主動提出要給我一段假期,讓我修復好我的心理創傷之後再回去給港口黑手黨做牛做馬。

我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假期,至於太宰治那張臉——不好意思,我近期對太宰治這個人過敏,看到他就犯惡心。

只要看到太宰治,我就會無可遏制地回想起那天倉庫裏發生的一切,回想起明美緩緩走向終點的軀體,回想起太宰治那副虛偽的嘴臉——光是想想,我就無法控制對太宰治生氣的憎惡。

我知道太宰治沒有必要替我去救宮野明美,可對我來說太宰治的所作所為仍然是如鯁在喉。

我不需要他來當好人替我出手……只是不要參與其中、不要反過來利用明美的死,來達成他的目的。那樣會讓我覺得,明美連離開的時候,都受到了臟東西的玷汙。

遷怒也好、沒道理也好,但我實在無法忍受。

我的公寓裏沒有人。分明是夏天,我卻還身體發冷,裹著毛毯縮成一團,電視新聞充當了背景音,我呆呆地望著白色墻壁發呆。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倒也不短。一方通行接受了異能特務科給出的高薪待遇之後就時常出門去做一些拜托給他的任務,畢竟他可能不太好意思吃我的軟飯。

公寓裏到處都是一方通行生活過的痕跡,整間公寓裏都充斥著我和他兩個人的氣味,但他此時還沒回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從一方通行等我下班變成了我抱著枕頭,一邊縮在沙發上打盹,一邊等一方通行回家。這個人一如既往沒有憐愛美少女的心思,不管我死活和辛苦等他,就把我扔在沙發上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