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有時候姑娘家太講信用,真不是好事,過於克制,過於自省,就算他使盡渾身解數,她也還是不為所動。他看著那身影,想見又不敢見,讓她枯等心裏不忍,去見她,又怕她是來同他道別的,將來各行各路,永無交集了。

沈澈在一旁看他愁眉不展,抱著胸道:“打算拱手相讓了?”

沈潤蹙了蹙眉,“沒想到丹陽侯夫婦拿這兒子毫無辦法,皇親國戚,好歹要以臉面為重吧!”

沈澈沒好說,你都不在乎臉面,人家山高皇帝遠的,有什麽好怕的。如今事情擺在眼前了,一個可以娶,一個應準了便要嫁,沈指揮使忙碌了一個多月,眼瞧著肉從牙縫裏溜走,打擊不可謂不大。

“要不,重找一個吧。幽州也好,上京也好,比謝四姑娘討人喜歡的大有人在。你瞧她……”沈澈道,“還是個孩子,性子又倔,又不解風情,每回你對她拋媚眼,她像根木頭似的,我都替你汗顏……”

話才說完,指揮使的眼刀即刻殺到,“我幾時對她拋媚眼了?”

沈澈摸了摸鼻子,沒敢和他爭辯,“那大概是我看錯了吧……”當然話要說回來,“對一個姑娘有意思,飛個眼兒也沒什麽,可如今淳之奉了父母之命,以四姑娘的脾氣,怕是要定下了。”

沈潤聽著,半晌哼了一聲,“一個人的習慣,輕易就能改了嗎?李從心是有名的紈絝,不過在四姑娘面前裝得純質罷了,糊弄糊弄小姑娘還猶可,卻糊弄不了我。早前東臯夜宴上,他是怎麽醉臥美人膝的,幾次三番和良家子鬧出事來,又是怎麽一一費心平定的,是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他這樣的脾氣,恐怕將來又是一個謝紓,只管多情,卻不長情。哪裏像我,認準一個,就是一輩子。”

沈澈聽他自吹,訕訕笑著,說了兩句順風話。

“那哥哥打算怎麽處置?如果直去和淳之說,只怕他不會讓步。”

迂回的手段自然不少,四姑娘這樣決斷的性子也有好處,但不能操之過急,還得再等等。他深深望了窗前的人一眼,躲著也不是方兒,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

那廂清圓手裏緊握著荷包,握的時候長了,掌心發燙。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避而不見,自己在這裏站了足有一刻,也許他打定主意,不願意聽她把話說清吧。既這麽,說不說都不重要了。她攤開手掌,把那塊獸面佩從荷包裏掏出來,上前幾步放在他的書案正中央,他回來就會看到,看到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短短一月余的糾葛,說到底實質的只這一面玉佩罷了,歸還了,事情就了結了,看吧,其實也不怎麽難。

就是還有些眷戀,她仔細看了兩眼,這物件在她身上放了那麽久,倒像也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可是沒有辦法,終究不屬於她的啊,她伸出一根手指,仔細擦了擦那張橫眉怒目的臉,擦完了收回手來,打算就此作別了。可是轉身的時候,猛看見身後站著一個人,她倒吸了口涼氣,“哎呀,殿帥走路怎麽沒聲兒呢,真嚇我一跳。”

沈潤沒應她,調過視線看了那面玉佩一眼,“四姑娘來歸還信物?”

清圓噎了下,低頭道:“從來不是信物,是殿帥寄放在我這裏的。現在時候差不多了,該物歸原主了。”

他沉默著,凝眸望她,那目光能洞穿她的心。被他瞧著,她忽然覺得難堪,像個負心人般應該接受良心的拷問。

彼此都不吭聲也不是辦法,清圓道:“小侯爺回幽州了,殿帥應當已經知道了,我既答應了他,就一定要兌現承諾。殿帥是人中龍鳳,他日必定能得遇良配,清圓受殿帥錯愛一場,心裏實在有愧……”

“你不必愧疚。”他忽然說,“我忘了告訴你,這兩日我也要定親了。”

清圓心頭一踉蹌,惶惶起來。然而不能失態,不能叫他看出什麽,便笑道:“那是好事啊,我還沒恭喜殿帥呢……”

他嗯了聲,“那位姑娘你也認得,前幾日在護國寺裏,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她眼波流轉,細想了想,搖頭道:“那天發生了太多事,我腦子裏亂得很,不知殿帥說的是哪位?”

他的神情淡漠,涼聲道:“穆府尹家的二姑娘,那日她家太君曾向你們引薦過,四姑娘不會沒有印象吧?”

清圓這才想起來,是那個高挑白凈的冷美人。若說容貌,府尹家姑娘無可挑剔,同他放在一起,真是極相配的。

她長長哦了聲,那語調裏的恍然大悟只占據了半分,余下盡是空洞的惆悵,“我見過大尹家的姑娘,我們老太太也直誇她齊全呢,殿帥真好福氣。不過……她不是進宮參選了麽?”

真正心疼子孫的長輩,沒有哪個願意把姑娘填進那個窟窿,沈指揮使從來不是什麽大公無私的人,他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再說那姑娘身子也確實不好,從中微微一斡旋,人就刷下來了。不過這回沒收穆家的銀子,只提了個小小的要求,對外宣稱穆二姑娘將與沈指揮使結親。穆家雖然猶豫,但女兒能從大選中抽身出來,便不計較那些了。況且以指揮使的官職身家,就算當真作配也不辱沒了二姑娘,便一口應下了。他呢,知道李從心勢在必得,單靠強行作梗沒有用了,目下需要頂個幌子,好行後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