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古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那救命之恩,怎麽報?

玉映雖然不想報這“恩”,但眾目睽睽之下,且阿若又是這宣城人,她若這樣直接走了,叫阿若怎麽辦。

於是她定了定心神轉過身,卻不由愣住。

站在她身後的男人,長身玉立,一身淡藍色的仙衣隨風輕擺,頭戴白金冠,長發如墨般灑下,一雙琥珀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迷徹心扉。

閔序這廝,竟然梳妝打扮過。

她心中一酸,她在那荒山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他卻閑情雅致的把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清爽利落。

“閣下要我如何報恩,我見閣下也不是缺金少銀之人,不如給個明示。”她說道。

閔序見她回過身來,負在背後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處,他終於,在一千年的等待後在再次見到了魂牽夢縈之人。

雖然現在她用一副陌生的面容隱了自己的真面容,但是他的眼睛依舊能在那層層迷霧之間看到她的美麗。

而且,她雖隱了面容,卻無法隱去雙眼,如今在看到他之後,她的眼睛裏,雖看起來波瀾不驚,但眼底還是有著一絲涼意。

她理應如此。

因為作為丈夫,他不但沒有保護好她,還傷了她的心。

在她和她母親掉下誅仙體台後十幾天,他才被師父從封印之下放出來,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誅仙台。

在那裏,他看到誅仙台上一片狼藉,地面是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和幹涸的血跡,可見當時的情況多麽的慘烈。

後來,他去了關押她的天牢,獄守告訴他,誅仙台雷刑前夜,她一直看向走廊的盡頭,直到天明……

“她有留下什麽話嗎?”那時候的他問獄守。

獄守搖了搖頭,卻指了指她坐過的地方。

他俯身仔細看去,只見堅硬的石板上,有一個用指甲刻出來的小小“閔”字。

字跡雖小,卻一橫一劃都是極深的印跡。

她當時一定也是怕極了,想著他能來救她吧。

她一定還記得他情濃之時說的話,他說會好好保護她。

她那時也柔柔的抱住他,額頭抵著他的下巴:“那一言為定啊。”

可最後,她卻什麽也沒等到。

如今終於再重逢,絕不能再讓她失望、絕望。

他雖又喜又憐,四肢百骸都快無法安放,可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之色,他不能就此與她相認,因她本就防備,他的突然會嚇走她,再來,多少雙眼睛盯著,現在不能讓她再置於危險之中。

“的確,我並不缺金銀,眼下正是午飯時間,不如姑娘就請吃一頓便飯吧。”他說道。

“小姑父,她打我,你就這麽算了?”一旁的玉承不滿的說道。

玉映見他叫閔序小姑父,便知他就是玉承,不知他容貌為何會發生改變,又為何閔序還是讓他以姑父相稱。

閔序卻道:“玉承,過來給人家道歉。”

玉承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向她道歉?”

閔序:“你強搶她的飛廉獸,又當街鬥毆,讓你道歉,已經是輕饒了。”

玉承猶猶豫豫的,似乎是有些怕閔序。

玉映瞧著,感覺閔序也不像說書人說的那般將玉承慣的無法無天啊。

玉承顯然是不想道歉的,於是他向寧無喊道:“二姑父,小姑父又兇我。”

他原以為寧無會和閔序杠起來,卻發現他此刻只盯著那個跛腳的女人看著,眼裏根本就沒他這個侄兒。

阿若也注意到寧無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又是詫異又是懼怕,因為她覺得這個男人下一刻就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但是,在恐懼之間,她又不知為何心中泛起酸楚,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切繞在心底不去。

“阿若,你有沒有事?”葉行元掙紮從碎木頭下爬起來。

雖然閔序攔下了玉映上方的碎木,但其他地方的人還是遭了殃,或多或少被飛濺的木屑傷到了一些,就比如葉行元。

阿若見喜歡的人受了傷,忙跑過去將葉行元扶起,眼中全是心疼:“行元,你……你受傷了。”

說著,她用袖子極其小心的拭著葉行元臉上的傷口,像是對待她最心愛的珍寶一般。

寧無見到她走路的樣子,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滾。

他雖看出她身上沒有任何靈氣,但也看不到她的前世,現在的她是幹幹凈凈的一條新魂,就像是被女媧娘娘剛剛捏出來一般。

可這條新魂之上,泛著淡淡的粉色霧氣,像是要遮住什麽,讓他怎麽都瞧不真切。

她,是玉煙嗎?

如果是,她為什麽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為那個人擔心難過,眼睛裏除了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別人。

“別動,我幫你吹一下。”阿若對葉行元說道,然後小心翼翼一邊吹氣,一邊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