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午冠(第2/3頁)

江晚跳下仙鶴的時候,祭禮還沒開始,門主忽然故去,現在混元內門一片混亂,各方勢力互相角力爭鋒,使得辦事效率極為低下。

哪怕只是參拜一個衣冠冢。

修道者一旦晉升上仙,奪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機,從此就再也不會因為自身衰老而死亡;然而相對應的,因為體內灌注了天地神氣,一旦身故,滿身修為會立刻回歸天地之間。

所以上仙是不會有屍體的。

祭禮只是祭拜衣冠冢而已。

祭禮既然還沒開始,江晚決定四處走動走動,留意逃命路徑,待會兒要真打起來了,她能第一時間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走到顯聖台前,看見那裏烏泱泱聚著一大群人,都是未經邀請上門來參加祭禮的散修。

顯聖台前有兩個修道者起了矛盾,幾個內門弟子試圖勸架,可惜收效甚微。

“凈誠!你不要欺人太甚!”說話的男子腰間別著兩個金輪,面相白凈,柔柔弱弱的,雖然滿臉怒氣,但看著就是個脾性軟和的人。

“我欺人太甚?你這些年做下的一樁樁事情,難道有哪一件對得起我?你明知我六根身劫已破,下一步不是飛升便是應劫而亡,卻偏偏這時來攔著我?”另一個是腰間纏著貫索的年輕人,眉眼間戾氣極重,神色偏執又癲狂。

“你心猿太盛,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的,你修為不夠,和那個姓薛的硬碰硬根本沒有贏面,你又何必去送死呢?”

咦?姓薛的?說的是薛師兄?

來參加弘陽仙長的祭禮,為什麽要和他的弟子薛師兄打架?

江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個被說“修為不夠”的修道者已經惱羞成怒,抽出腰間貫索就和對方打起來了。

這倆人鬥法鬥得昏天暗地,一個用的是腰間貫索,一個用的是日月金輪,攻擊範圍很大,是以眾人都紛紛閃避開去,給他們騰出好大一片空地。

幾位內門弟子也不好再上前,怕被誤傷,無奈地退到一邊,去請留駐內門的上仙來鎮場子。

漸漸的,用金輪的那個修道者力有不逮,要敗下陣來,也不敢停留,轉身想退走。可對手卻不願意放過他,鐵灰色的貫索如同催命的遊蛇一樣,追逐著他的身影,要活生生撕下一塊血肉來。

江晚眼睛都不敢眨,全神貫注地盯著他們,身體微微前傾,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修道者鬥法,唯恐看得不仔細。

她這些天惡補的都是些基礎術法,能取人性命的殺招一個都沒學,遇見不懷好意的人上去就是白給。

鋼索如願貫穿了對手的肩膀,那使貫索的年輕人雖然戾氣重,但卻並沒有要取對方性命的意思,撕開血淋淋的傷口,把人摜在地上之後,就收了貫索,臉上堆著濃濃的嘲諷:“我修為不夠?修為不夠的不是你嗎?他薛懷朔不就是一個還沒晉位上仙的弟子嘛,大家都是地仙,我難道沒有一戰之力嗎?要你假惺惺地關心我?”

年輕人轉身要走,可他剛側過身子,忽然聽見有什麽東西“蓬”的一聲在自己身後炸開。

被他打傷躺在地上的老友被炸成了一團血霧。

因為離得太近,年輕人的側臉糊上了一片濃重的血汙,霧狀的鮮血逐漸凝成血滴,從臉上流下來,流到脖頸上,流進衣服裏,再在絲線中匯合,緩緩地從他的衣服上滴落。

因為主人的身體全部炸成了霧氣,那兩個碩大的金輪“叮當”一聲跌落在地,兵戈相擊,發出“錚——”的一聲。

那個年輕人的瞳孔縮了縮,暗色的血汙在他唇上閃著光,像是燒焦肌體之後留下的疤。

他神經質地揮舞著自己的貫索,臉上的表情即癲狂又憤怒,失聲叫道:“誰?是誰殺了他?!誰殺的?給我出來!”

他的聲音拔到了最高,尖銳而驚惶,仿佛弓張到最滿,下一刻就是弓折刀盡。

“是我殺的。”空中忽然傳來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不僅殺他,還要殺你。”

話音剛落,那個年輕人就也憑空炸成了一團血霧,原本纏在他腰間的鋼索跌落在地,如同一條死蛇。

顯聖台前一片寂靜。

江晚仰頭看去。

來人束著子午蓮花冠,穿了一身交領大袖,袍袖內襯原本是白色的,卻不知在何處濺了鮮血上去,暗紅色的血痕猙獰至極,黑色織金外袍覆在血痕上,有股不可直視的銳氣和貴氣。

“既然來參加我師父的祭禮,給我安分一點。”他的聲音清冷,“再吵就把你們都殺了。”

混元門下薛懷朔,今日出關。

薛師兄真是長得好,五官無可挑剔,帶著逼人的銳意,眉眼間雖有淡淡的陰郁氣息,但另有居高臨下的貴氣和銳氣中和,愈發顯得骨重神寒。

他沒有像尋常修道者一樣用坐騎代步,而是不借任何外物,孤零零地懸在空中,袍袖飄揚,身貌脫俗,令人心神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