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己所不欲(第4/5頁)

周靖原本因為這次父女之間的重逢,心中充滿著激烈的情緒,連額頭都泛著紅光。

如今一看雲飛鏡冰冷的神色,登時就如同被一桶冰水嘩啦一聲當頭澆過一遍。

他那股興奮的心火立刻就被熄滅了不少。

但雖然情緒被短暫地打壓下去,可已經期待多時的情感卻不能憑空抹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希望自己的嗓音沒有顫抖:“鏡兒。”

周靖的聲音裏包含著充沛的情感,當即就把雲飛鏡惡心得一個哆嗦。

她真不適應這個前面還綿裏藏針威脅自己的周總,一轉眼竟然像個慈父一樣擺出慈愛的嘴臉。

說實話,雲飛鏡覺得眼前這個周總,是被下了降頭的版本。

她二話不說,蹭蹭又後退一步。

林桓同學這次終於不再是那副病美人倦懨懨的模樣,他皺著眉頭往前一步,擋在雲飛鏡身前,臉色難得認真了起來。

“臥槽,這是個什麽級別的色狼?現在這個年代,不興當街搶花姑娘回去做小老婆吧。”

雲飛鏡臉色登時就黑了。

對面周靖臉色也黑了。

周靖沉下臉訓斥了一句:“胡言亂語!”

他很快就推開車門下了車,華秘書緊跟在他的後面。

周靖每向前一步,林桓和雲飛鏡就有默契地往後退一步。

兩個人一個看左邊,一個看右邊,都是在找哪裏比較適合逃跑,反正沒有一個人正視周靖。

雲飛鏡摸不準周靖究竟是抽哪門子風。

她從來不對周海樓的父親寄予太高的道德要求。所以如果這人真的是過來當街搶未成年少女做小老婆,她也絕不奇怪。

雖然憑他的閱歷和智力不太可能這麽做……然而萬事都說不準啊。

他可是周海樓的父親!想想周海樓!

雲飛鏡心想:那輛車看起來就貴,肯定特別快。要是我們一會兒談崩了,跑肯定不能往大路上跑。

接著她又想:我跑是可以的,但林桓行嗎?他萬一半路上一個心臟病發作……我總不能扛著他啊。

巧了,此時林桓心裏的念頭和雲飛鏡差不多。

他想得是:以勞斯萊幻影的功率,基本上大道上一跑追個準。

他還想:問題是,如果一會兒往裏挑犄角旮旯跑,就雲飛鏡這小瘦子行嗎?她看起來就好像十年都沒吃過肉的樣子。萬一她跑跑跑,啪嘰一下摔了,我難道還能一路舉著她?

——他林桓又不是跳拉丁的!

這兩個人懷著相似的心思,並且同時在對方腦袋上按了一個豬隊友的標簽,也是沒誰了。

可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友誼的建立果然有其道理。

見雲飛鏡一臉警惕,滿心都想著怎麽跑的樣子,周靖的心都被撕扯的生疼。

他下意識地放柔了腔調:“別怕,孩子,我有事和你說。你先跟我上車好嗎。”

畢竟現在是在大馬路上,他周靖還是個全國聞名的商人。在這裏無論是認爹還是認女兒,都相當不是地方。

他規劃的倒是不錯,就是完全沒想過雲飛鏡是怎麽想的。

面對著周海樓的父親,之前給自己強行轉學的盛華校董,雲飛鏡會乖乖地上他的車才是見鬼。

“什麽事?”雲飛鏡快速地說,“周海樓的事就不用說了,我按照您說的那樣,跟他的朋友再也沒有過聯系。”

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雲飛鏡狠狠地加了重音。

——那是周海樓的朋友,可不是她的朋友,更不是她帶壞那些“朋友”。

雲飛鏡恨不得離他們遠一點呢。

周靖現在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能聽出雲飛鏡的言外之意。

他眉目間露出一抹深深的痛色。

想想自己當初武斷的結論,還有對雲飛鏡提出的那個可笑的要求,周靖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

他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不但這些年一直沒找到女兒的下落,而且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傷害她。

“不是周海樓的事,”周靖強笑著說,“是你和我的事。”

“——月下飛天鏡……”

他本來想說,“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你媽媽為什麽給你取這個名字,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本來是很好的一個開場,也足夠引發別人的好奇。

這打算沒錯,就是他自己想得太美。

他自己已經在腦海裏排演好一台哈姆雷特,卻沒想過別人究竟願不願意接他的戲。

對面的雲飛鏡和林桓,關注點顯然都不在周海樓希望的那個方向。

在聽到他深情款款地說“是你和我的事”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齊齊地打了個哆嗦。

林桓的神情一向矜持戲謔,然而此時他的眼神已經接近炸毛邊緣,裏面盛滿了震驚過度而至的驚恐:臥槽這個男的真的是個變態?!

雲飛鏡則目瞪口呆,不知道這位周總究竟拉哪門子關系——什麽叫做他和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