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荒月,陛下,上官盈(一更)

上官盈見南澤直言不諱承認,便知他是準備以南少主的身份來與她談事情了。

如果南澤是自己主動找上門,上官盈或許還會心生幾分警惕,畢竟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一定會有什麽目的,但是敵是友,可要謹慎分辨。

而眼下他身邊跟著雙武,顯然是得到了古濤的信任,上官盈便沒有太多顧慮。

她轉動著手中佛珠,沉穩內斂,溫聲道,“南少主可是稀客,有失遠迎了。”

“‘金麟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盈夫人雖然如今只能偏安一隅,但本少主相信不遠的以後,你的命……貴不可言。”

南澤說得意味深長,與上官盈交換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

上官盈不是第一次被人恭維,但昨夜被遲聿氣到七竅生煙,至今還沒緩過勁兒來,再一聽這種話,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妙不可言。

她緊繃的臉色不自覺舒緩下來,整個人精神了幾分,從南澤那邊傳來酒菜的香味,饑餓感隨之而來。

上官盈通體舒暢,臉上浮現意味不明的笑,低調開口,“荒月這裏很好,在此終老,是個不錯的選擇。”

南澤聞言,笑而不語。

他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雙武,擡手一指門外。

後者會意,沒有過多踟躇,便無聲退下。

南澤看向上官盈,視線在她旁邊的劉嬤嬤身上一掃而過,“本少主有要事與盈夫人商量。”

上官盈沒有同意,“劉嬤嬤是我的心腹,我做任何事都要經她的手,南少主放心,你要跟我談的事情,她聽得。”

南澤大爺似的癱在座椅中,猶如一個冥頑不化的紈絝子弟,但依然貴氣瀟灑,桃花眸中眼波流轉,溫柔嫵媚之下湧動冰冷寒意,輕緩道,“堅持要聽也不是不可以,但聽了以後,她會有什麽下場,本少主可無法保證。”

上官盈臉色沉了幾分,但神色和藹,“怎麽?南少主還能當著我的面,殺了她不成?”

南澤一時未言,盯了劉嬤嬤許久,視線落在上官盈臉上,忽然不答反問,“本少主記得,在這位劉嬤嬤之前,盈夫人身邊還有一個劉嬤嬤。”

上官盈臉色一變。

南澤仿佛沒看到她的黑臉一般,分外不善解人意道,“聽說,那是盈夫人當初尚在先帝後宮時,最信任的身邊人……先帝十三年,遲聿被趕出宮,入封地荒月,盈夫人愛子心切,自請隨行,宮中的那位劉嬤嬤也是陪著來了,只是還沒一兩年,就因病沒了,真是叫人惋惜。”

南澤話音收住,似是渴了,拿過桌邊的醒酒湯,淺嘗幾口。

然後放下,拿手帕擦了擦嘴,溫柔笑看著上官盈,大有再張口說什麽的架勢。

上官盈面無表情,坦然迎視著他,話卻是對著劉嬤嬤說,“我腹中饑餓,你讓人去備飯……我來會會南少主,稍後就過去。”

劉嬤嬤屈膝一禮,言行舉止沒有任何異常,“是,夫人。”

劉嬤嬤很快離開,暖閣中只有南澤和上官盈兩個人。

上官盈無意探究南澤對劉嬤嬤的真正死因到底知道多少,因為即便問出個所以然來,她也不可能把南澤滅口泄憤,反而會將她心中的傷疤再揭開一次,還要面對南澤一個陌生人的指指點點!

“南少主有話直說,既然古城主信任你,那你我之間完全可以開誠布公,一切都好說。”

南澤唇邊揚起大大的笑容,非常滿意上官盈讓劉嬤嬤退下的妥協,他要提及的事情,劉嬤嬤聽了其實也沒有大礙,但他都已經讓雙武離開,流露出密談的意思,她卻推三阻四,顯然沒將他南域少主的威信放在眼裏,這可不能忍!

南澤一時半刻沒有說話,晾著上官盈,心中琢磨著其他事情。

既然說到了當年劉嬤嬤的死,他便難免會想到,促成遲聿和上官盈母子反目成仇的關鍵症結。

先帝十三年春時的荒月,是一個充斥災害、疫病、饑荒、暴動……看不到興起希望的貧瘠之地,遲聿一行人初入那裏,日子過得艱難困苦,且人心不齊,一地雞毛。

上官盈是潯陽候府家仆出身,原是候府嫡三小姐的貼身婢女,後因主子進宮而有機會得見天顏,一次寵幸,成為先帝後宮的女人,在生下遲聿後,被封為婉嬪,在宮中過了四五年的養尊處優日子,來到民不聊生、滿目瘡痍的荒月後,沒多久,便發瘋了。

而她這一瘋,在某次神志不清時,似乎對年僅四歲的遲聿做出了什麽事,造成某種難以挽回的傷害。

這傷害到底是什麽,南澤沒有查出來,但他卻知道後來遲聿是怎麽報復上官盈的。

遲聿尚在年幼時,就表露了骨子裏“惡”的一面——他找了幾個在最底層摸爬滾打的老男人,輪了上官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