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叫庚景什麽?

三日過後,星煙徹底退了燒,人也恢復了往日裏的精神。

守在後殿門外的一群太醫終於撤回了太醫院,唯獨嚴太醫還在不停地來回跑,嚴太醫對星煙發誓一定要將她這一換季節就發熱的毛病改掉。

星煙笑了笑,沒當真,也沒將嚴太醫的話放在心上,她不著急,這毛病多少年都是這麽過來的,豈能說治好就治好。

橫豎離秋季換季還早,這一場熬過,又能輕松幾個月。

燒退之後,星煙又是活鮮鮮地一個人。

星煙想去外面走走,采籬說,日頭曬,出了汗風一吹又該著涼了,星煙只能作罷,睡了幾日,即便是不出太武殿,她總得走走,誰知這一走就走去了正殿。

星煙實則已經好幾日沒見過皇上。

星煙睡著的時候,皇上才回來,星煙醒來的時候,皇上已經走了。

皇上對她所有的好,她都是從幾個丫頭那裏聽來了。

她們說,皇上很寵她,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床邊陪著她,時不時地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動作極為溫柔。

星煙並沒有親眼見到,全靠想象。

病好了,星煙突然很想去看看他,等不到夜裏他回來,她就想先去看看他,心裏一惦記,腳步便不知不覺到了正殿。

“娘娘身子好了?”肖安眼尖,遠遠地就看到了星煙。

星煙披了一件淺白色的鬥篷,對著肖安點了點頭,面上一團紅暈散開,粉嫩如瓷娃娃,這般一瞧,還真是好了。

肖安松了一口氣,“皇上見到娘娘病好了,定會開心。”

娘娘這場病,可要了皇上半條命,白天忙著戰事,夜裏守著娘娘,兩邊掛心,已經幾個日夜沒歇著,肖安擔心娘娘若再不好,皇上就該出問題了。

偏生誰也不敢勸皇上,只能陪著他幹熬。熬到娘娘的病好了,皇上必然也就好了。

星煙進去時,贏紹正在同臣子議事。

遠遠地瞅著龍椅上的那人,從他身上看出了幾分憔悴,以往幹凈光潔的腮邊,咋一眼瞧去,能看到胡渣的痕跡。

采籬說夜裏她去看過幾回,皇上都是睜開眼睛沒睡。

怕她再發燒。

星煙的心口突地犯了堵。

以往自己生病發燒,就算是姨娘,也是輪番同屋裏的兩個丫頭守夜,哪裏經得起夜夜陪著她熬。

星煙很想走近仔細地瞧瞧,但跟前有臣子議事,她只好退到角落裏,乖乖地坐在了軟塌上,像以往那般,垂下頭,等著他忙完。

“揚州鄭刺史今日來報,揚州已得手,魏敦手下左將軍的人頭正掛在城門上,昨兒夜裏發起進攻,天一亮就結束,死傷人數都在預想的範圍內,鄭刺史在百姓中的聲望很高,城中百姓並無過大的騷動。”

說話的是新上任的兵部應尚書,星煙並不認識。

贏紹的臉色憔悴,但那雙眼睛依舊精明銳利,他聽到了星煙進來的腳步聲,也瞧見她坐上了軟塌。

贏紹沒擡頭,但加快了進度。

“封鄭刺史為大都督,即刻領兵,去中堂。”贏紹頓了頓,“揚州刺史一職由慶平侯庚景擔任。”

聽到哥哥的名字,星煙怔住,又才擡起頭,視線與贏紹相撞,星煙鼻頭說酸就酸,眼睛陡然生了紅。

那張臉太憔悴。

星煙忘記了去想哥哥為何會擔任揚州刺史,是不是要回來了,就在這一刻,她的眼裏就只有跟前的這張臉,想不到其他的事,和其他的人。

屋裏的臣子退了出去,贏紹將身子轉向了她,眼睛裏的銳利褪去,余下的盡是溫柔和寵溺。

“還不過來?”贏紹向星煙伸出了手,定定地看著她。今日他一直都在想,若是她還不過來,太醫院就真該換人了。

星煙起身往他身邊走,細小的碎步,快要到他跟前時,越來越快。

“不要跑。”贏紹提前警告了也沒用,星煙還是跑過去撲進了他懷裏。

熟悉的墨香味吸進鼻腔,星煙終於踏實了。

“皇上有胡子了。”星煙的臉龐蹭著他的腮邊,能感覺到他新生出的胡渣刮的她生疼。

贏紹將身子往後仰,刻意避開,就怕弄疼了她,是她自己硬要湊上去刮的。

這幾日他一直歇在後殿,無暇顧及自己,心裏總共就惦記著兩件事。

討伐惦記她女人的反賊。

他的嬌氣包何時才會好。

換個季節就能燒一回,不是嬌氣包又是什麽。

贏紹所有的心思歸根結底,都在她身上。

“愛妃這幾日也沒睜眼瞧過朕,朕便由著它長了。”贏紹將她放在腿上,捏了一把她的纖腰,果然細了,一場病之後,人又瘦了一圈。

“那臣妾現在瞧。”

星煙從他懷裏爬起來,起身準備去瞧,卻被贏紹扣住了後腦勺,兩人的臉突然貼的很近,鼻尖都碰到了一塊兒,星煙瞧不清其他,就只瞧見了跟前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深邃幽暗的瞳孔裏印出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