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爺,您回來了。”

主子歸來,吳隨笑著迎上去,接過了徐潛手中提著的官帽。

徐潛看眼臉色微白目光躲閃的侄子,冷聲吩咐吳隨:“備水。”

吳隨趕緊去傳話了。

徐潛這才問侄子:“找我有事?”

徐恪攥緊拳頭,終於下定決心般,擡首看向方方面面都壓制他一頭的長輩,聲音堅決:“是,我想求……”

徐潛卻已經轉身,徑直朝內室走去,隨口道:“我先沐浴,有事等我出來再說。”

話音未落,徐潛大步離開了,背影冷峻。

徐恪好不容易才攢起來的勇氣便如江水泄洪般,一下子逃了散了,消失殆盡。

他木然地立在椅子前。

沒多久,吳隨領著兩個粗使小廝提著水回來了,裏頭很快傳來嘩啦啦的倒水聲,過了會兒,兩個小廝規規矩矩地退了出來,吳隨應是留在裏面在服侍五叔。

徐恪忍不住想,吳隨會將他的來意告訴五叔吧?

五叔會怎麽想,會不會生氣?

夏日的夕陽都比冬日耀眼,遠處蟬鳴不斷,徐恪心煩意亂地四處亂看,忽然注意到了屋裏擺放的幾盤月季盆栽。

月季嬌艷,但出現在一個未婚單身男子的屋裏,卻有些格格不入。

徐恪突然湧出一絲希望。

他這位五叔,看似冷峻無情,其實是個喜歡修剪花草的恬淡之人,如果他堅持對阿漁的感情,五叔極有可能會成全他,放棄阿漁。

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徐恪攥攥手,耐心地等著。

內室,吳隨候在屏風外,低聲向浴桶裏的主子解釋情況。

徐潛沐浴時並不喜歡下人近身,搓肩擦背全是自己親為,丫鬟小廝他都不習慣。

聽完吳隨的話,徐潛也猜到侄子的來意了。

冥頑不靈,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嘩啦”一聲,徐潛站了起來,吳隨下意識擡頭,透過屏風,模模糊糊看到一具健壯偉岸的男人身軀。

男人這一生體型會有幾次大變化,似六公子現在雖然長得高,可那肩膀依然狹窄,不似成年男子,肩寬體壯,光身形就能給少年郎帶去無限壓力。

吳隨默默地替六公子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徐潛換了一身深色常服,面無表情地出來了。

徐恪一直都沒再坐下,見到他,立即恭敬道:“五叔。”

徐潛點點頭,指著主座右下首的客座道:“坐吧。”

叔侄倆相繼落座,吳隨識趣地退到外面守著。

徐潛端起茶碗,解了浴後的口渴,才看向侄子:“找我何事?”

徐恪握拳,突然起身走到徐潛正對面,彎腰行禮:“五叔,我心悅阿漁已久,懇請五叔成全。”

少年郎擲地有聲,徐潛卻瞬間想到了母親與芳嬤嬤的話。

難道喜歡一個人,都該像侄子這樣敢想敢為?

在徐潛眼裏,阿漁還是個小姑娘,他對她確實沒有多少男女感情,可阿漁喜歡他,婚事又因他而定,那徐潛便願意做些會讓阿漁歡喜的事。

從侄子這裏學了一課,徐潛卻不想再手軟,冷聲道:“侯府為熾哥兒慶周當日,老太君親自去提親,為我求娶阿漁,曹侯已經應允,並與老太君交換了信物,念及阿漁尚且年幼暫推遲正式下定之期,待阿漁及笄再行三媒六聘。”

什麽?

徐恪難以置信地擡頭。

徐潛盯著他,肅容道:“不知者不罪,你以前那些念頭我不跟你計較,但現在阿漁是我的未婚妻,是你未過門的五嬸,倘若你仍不死心,冒犯她冒犯我甚至威及整個國公府的名聲,就別怪我對你動用家法。”

為長輩氣勢所懾,徐恪頭上先冒出一層冷汗,然後才意識到五叔真的與阿漁定親了。

原來那日祖母破天荒地出門做客,赴曹家之宴,是去提親了。

怪不得五叔三番兩次阻撓他與阿漁親近,原來她早成了他的準五嫂。

徐恪無法接受,也無法再面對五叔,白著臉離去,腳步倉皇,失魂落魄。

門外,吳隨看著少年郎跌跌撞撞地逃了,嘖嘖地搖了搖頭。

這就心碎了,若是不死心,將來夫人進了門,看到五爺與夫人如膠似漆,六公子得難過成啥樣?

——

國公府裏的事情阿漁無從知曉,而且,在理清她該如何與這個徐潛相處後,阿漁也不再終日盼望與徐潛見面了。

眼下,她有更要緊的事要忙。

阿漁想查清楚上輩子大哥與袁家的恩怨。

都說大哥醉酒調戲了同僚袁勝的望門寡弟媳,可阿漁從父母一次閑聊中得知,大哥酒量驚人,曾經十幾個侍衛連起來與大哥拼酒,最後那些侍衛們都倒了,大哥卻只是喝紅了臉,照樣能單獨上馬回府。

既然如此,並不好色的大哥怎會去調戲別人家的寡婦?

阿漁原計劃阻止大哥年底別去袁家吃席就能避開這樁麻煩了,發現這點後,阿漁覺得還是從根子裏解除隱患最好,否則大哥哪天再去袁家,依然有卷進禍患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