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頁)

幼帝又開始挖土,一刻也不停,決明如何說,他都不停止,看樣子這裏埋的確然是他的寶貝,決明瞧了瞧他越來越焦急的神色,悄悄去尋了最近的侍衛,讓他去文淵閣尋柳蘊,侍衛急急去了。

決明折回原地,幼帝累得氣喘籲籲,眼神卻有些茫然,決明扯住他的袖子,“陛下哥哥不若歇著,歇夠了更有力氣挖。”

好半響,幼帝才嗯了一聲,兩人坐在樹下,幼帝張了張嘴,“決明,朕想朕的母妃了。”

決明沒法吭聲。

幼帝指了指那坑,“那時候,母妃陪朕玩,給了朕一個錦囊,上面繡著花,可好看了,騙朕說,朕還小,不能打開,朕問什麽時候能打開?母妃說,起碼得等到朕十五歲,朕心想不能打開,索性埋了它,就埋在了這樹下。”

“決明,過了新年,朕十五了。”

幼帝,其實可以稱之為少年天子了,當年他隨母妃逃出宮時也才四歲,寄養在西南王府時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母妃,回了宮性命難保時他就靠這個錦囊撐著,後來登基為帝,時至今日,他到了十五歲,帶決明來了這裏,卻怎麽也不挖不到他的寶貝了。

十來年了,那錦囊早該化為灰燼了。

幼帝不知為何自己單單選了這一日,單單選了決明陪他,抑或是覺著決明同他一樣,也曾有過沒有娘親的日子,決明或可能感受到他的心境,“決明也這樣想過娘親麽?”

“是,我那時見不到爹爹娘親,總躲著師父哭,哭得可慘了,哭完就好受很多,”決明安慰地抱住了幼帝,“陛下哥哥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

幼帝抱著膝蓋搖了搖頭,“朕登基那天,你爹爹說,陛下,你為帝了,是天子了,該有天子的風度與擔當。”所以他憋到現在,哪怕他時不時胡鬧些,也不敢太過恣意,柳蘊的話如同刻在他腦海裏一樣牢固。

哭是一朝天子該做的麽?

“你爹爹肯定說不是。”

不遠處,柳蘊負手而立,暗衛一五一十地將適才樹下的情景復述出來,柳蘊聽罷低低吩咐,“尋一錦囊來,雅致些的,要繡有芍藥。”

暗衛速速去了,柳蘊立著不動,樹下決明哽咽一聲,“可是想娘親的滋味好難受,陛下哥哥不要憋著了,我陪陛下哥哥哭,我們偷偷哭,我大聲哭,陛下小聲哭,他們都會以為是我哭的,不損陛下顏面的,好不好?”

幼帝終於撐不住嗚咽出聲。

決明嚎啕大哭,哭得十分淒慘,哭聲裏夾雜著幼帝的嗚咽聲,聽得柳蘊站不住了,仰面呼了口氣,提步往前走了一步又止住了。

任由兩人哭到暗色蔓延天際,哭聲漸弱,柳蘊接過暗衛遞來的錦囊,轉身回了一段路,又往樹下來,口中揚聲一喊,“陛下果真來了這裏?”

暗衛配合地高聲道:“是。”

這兩聲驚動了幼帝與決明,兩人忙擦幹了淚,想站起來才發覺雙腿酸了,決明委屈巴巴地看著過來的柳蘊,“爹爹,我和陛下哥哥說話太久,腿酸了。”

“都酸了。”

幼帝聲音嘶啞,“嗯。”

恐柳蘊發現異常,索性閉嘴不說話,還試圖將那堆土塊遮起來,柳蘊抱臂,“陛下,臣看見了。”

幼帝不敢開口。

決明就道:“陛下哥哥小時埋了寶貝在這裏,帶我來挖寶貝,沒挖到。”

柳蘊:“什麽寶貝?”

悄悄將錦囊扔進了坑裏。

這個決明不能說了,拿眼神問幼帝:能說麽?幼帝撇過頭,幹巴巴道:“一個錦囊而已。”

“是麽?臣瞧瞧。”柳蘊故作往坑裏瞧了幾眼,俯身將那錦囊撿起來,“這不是麽?”

多麽幼稚的哄孩子手段。

哄住了決明。

決明啊得一聲,驚喜非常,“陛下哥哥,我們挖到了!”

柳蘊將錦囊塞到愣住的幼帝手裏,撤回手時想摸摸他的腦袋,可到底沒這麽做,反而轉過身子蹲下來,將寬闊厚實的肩背留給幼帝,“既然腿酸了,上來吧。”

幼帝臉色一紅,坑坑巴巴地說,“朕……朕快十五了!”而後抱起決明放柳蘊背上,“天黑了,決明快和你爹爹回去!”

“明天我還能來麽?”決明盯著幼帝紅腫的雙眼。

“能!快回家去吧!”

幼帝催促他們離去。

柳蘊何嘗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想一個人待著。

決明趴在柳蘊背上,雙手攏著他的脖子,哭過的嗓子有些沙啞,“爹爹還是頭次背我。”

柳蘊輕輕嗯了一聲。

“我不像陛下哥哥,陛下哥哥大了,不好意思讓爹爹背,我還小,爹爹要多多背我,好吧?”

“好。”

一大一小往宮門口走去,一眾隨從綴在身後,天幕全然暗了下來,隨從接過宮人的燈籠走至前方照明。

決明想起還有一事要和柳蘊說,“爹爹,娘親讓我給弟弟取名字,我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