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第2/3頁)

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我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事,但是又說不上來自己錯過了些什麽。總覺得自己遺漏了很多事,又不知道遺漏了什麽……這種感覺真的很糟,時不時就會讓我有一種很難過的情緒。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存在於我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地方,可能很絢爛,可能很壯烈,也可能什麽都沒有。

總之,我現在在墨西哥的影視學院進修,過得還不錯,最近墨西哥舉辦了一個青年導演微電影大賽,我報了名,劇本取材自我在嶂北看雪的那天晚上,做的一個夢。

這個電影具體要講述什麽,等成品出來我再告訴你吧哈哈!

莫名其妙說了這麽多,你每天盯著電腦看那麽多字,還要看我這份,抱歉啦【親親】

之後的內容,可能你就不那麽喜歡看了,你可以選擇性忽略。但是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稍微聽進去一點。

一年前,沈寂重傷入院,身上各處燒傷,頭部還遭受了嚴重撞擊。我還記得,那天亞城下暴雨,你守在醫院的搶救室外跟我打電話,哭了好久好久,我第二天就從嶂北飛到亞城來陪你。

搶救結束,沈寂命救了回來,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醫生告訴所有人,他成為永久植物人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年了,你表面上一切回歸正軌,工作,錄視頻,升職,成為副主編,變得越來越好,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很固執,固執地等著沈寂蘇醒,日復一日。

盡管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

你準備一直這樣耗著麽?

別怪我太現實。我是真的害怕,害怕你耗光了青春消磨了時間,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人都應該向前看,相信我,你會遇到更好的人,會開始新的生活。

好了,明天早上還有課,我先睡了。你有空再回復我吧【親親】

——程菲12月26日

寫於墨西哥城

溫舒唯關了郵件。陽光從辦公室的落地窗投進來,她扭頭看向窗外,大海廣闊,遠遠能看見飛鳥的影子,和一直綿延到天際的海岸線。

溫舒唯忽然勾起嘴角,眼眶微濕。

*

下班後,溫舒唯照例驅車來到亞城軍區醫院住院部。這一年,她每天都來,整個住院部的醫生護士都認識她。經過護士台時,護士長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口道:“今天你比平時早十分鐘。”

“公司提前放了。”溫舒唯笑回一句,跟護士們打過招呼便徑直走進了樓層最裏面的一個單人間。

病房裏一片純白色,靜謐極了,只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運作聲。

溫舒唯走到病床邊。

沈寂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長達一年的昏迷臥床,讓他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他閉著眼,眉目舒展,面容俊朗幹凈,蒼白溫和,就像是疲憊到極點後的解脫,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夢境。

溫舒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床頭櫃上擺著一個透明的玻璃花瓶,裏頭的幾朵鮮花略微枯萎。她伸手換上新的。

“明天上午是團建,今天我可以多陪你一會兒。”她笑了笑。胳膊輕輕放在他輸著液的右手旁邊,單手托腮,側著頭,目光定定落在沈寂臉上。

沈寂不語。

“小松說元旦節要到亞城來。來看看你。”溫舒唯輕輕握住他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由於每天都要輸營養液,他冷白瘦削的手腕上掛著留置針,她小心翼翼,怕弄疼他,盡管此時的沈寂已沒有任何知覺。

“弟弟已經高三了。”溫舒唯握緊他修長的手指,自顧自地說著,“他懂事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他逃課的消息了。”

說到這裏,溫舒唯不知想到了什麽,低頭輕輕笑出一聲。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她食指彎曲,調皮地勾了勾他結著薄繭的指腹,“何偉前些天給我打過電話,他們面館的生意越來越好,今年,他們存下了一些錢,準備把隔壁的鋪子也盤下來。還提前邀請我去參加他們孩子的周歲宴。”

無人應答。

“真快啊,不知不覺就一年了。”她臉頰輕輕貼住他的手背,像是呢喃低語,又像是感嘆,目光透過窗外的冬夜,流轉到很遠的遠方。

沈父勸她放手。

程菲說,怕她耗費了青春和時光,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

溫舒唯看著夜空,忽然淚濕眼眶。

“我怎麽會什麽也沒有得到?”她靠著沈寂,眷戀地閉上眼,嗓音溫柔得就像一陣風,一個夢,“你明明,已經給出了你整個世界。”

空蕩蕩的病房裏,始終無人應答。

*

元旦節的前一天晚上,宋子川來了,帶著一份報紙和一小袋水果。

好些日子沒見,溫舒唯發現他似乎長高了些,也長壯了些,個頭已經在一米八以上。宋子川這張冷漠的臉,似乎永遠也不會有什麽生動的表情,他依舊眉目冷淡,整個人看著非常有距離感,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