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頁)

——可對羅飛來說,眼下的結局已經很完美了。

這個陣法終於完全認可了他身為“玄門修士”,而並非“白骨靈修”的身份,將他完全吞沒了下去。

仿佛將骨頭從身體裏一根根活生生抽出來的痛楚,隨著光芒的逐漸潰散愈發劇烈,他都痛得一度想要半途而廢了,可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

原來走正道,果然是一件這麽艱難困頓、萬般痛苦……卻也這麽快活的事情!

他的雙眼已經逐漸失去了生命的光輝,卻還在執著地看向天際,也不知道葉楠能不能聽得見……

他這最後的、僅有的一點癡心妄想。

“我羅飛浮沉人間二十余載,錯投白骨靈修,終年渾渾噩噩,不知何為正邪,何為生死……”他喃喃道:

“此生有幸,時至今日,終於知曉‘大義’二字。”

“多謝葉家家主成全我。”

他話音未落,那個本就淡薄得幾近於無的身影,終於完全消弭在了一片璀璨的、讓人不敢直視的金光裏。

可這畢竟不是百年前的滬上,這個法陣,終究也不是那個出自上古大能者的、帶有鳳凰真火的大陣。哪怕把羅飛的魂魄和血肉都填了進去,在洶洶而來的無數邪修和妖魔的面前,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

所謂的玄道人,就是能夠在很多時刻,心甘情願、不約而同地去送死的家夥。

就好像百年前以葉鴻興為首的葉家長老和葉楠,再比如百年後的他們。

“我走了。”張曉城摸了摸趙飛瓊的長發,低聲道:“照顧好你自己。”

他不愧是龍虎山裏拔尖的弟子之一,眼下就連他們的掌門都匍匐在地、不知死活,他還還能撐著最後一口氣,踉踉蹌蹌地撲到陣法的央,也就是羅飛剛剛神魂俱滅的地方。

趙飛瓊拉著他的衣袖,泣不成聲地哽咽道:“我……我跟你一起走。”

“你——”張曉城還沒說完呢,就被趙飛瓊給搶了先:

“我們當時在特別督查組簽下契約的時候,不是早就說好了麽?‘永不背叛,交付終身,生死不離’,怎麽,現在你要說話不算話麽?”

張曉城苦笑道:“可現在特別督查組早就沒了,你還管這個做什麽?”

“而我早就在出發之前解除了咱們之間的契約……你得好好活著,飛瓊。”

“沒有你,就不算活。”趙飛瓊含淚笑道:

“再說了,就算我能活下去,你這等於活生生把我的心給帶走,剩下的我,不過是無知無覺苟活在世間的行屍走肉。我到哪兒再去找一個你?”

s市的邪修作亂之時,首當其沖的便是他們這些有足夠的家產的人。邪修們的算盤打得可精著呢,如果拿這些人開刀,那麽不僅能夠得到足夠的魂魄和血肉,還能把他們的家產收歸囊、為己所用。

蕭家因為有著蕭景雲的龍氣庇護,所以邪修們終究不敢鬧得太過,可是像周家、錢家這樣沒什麽本事,還為特別督查組提供過幫助的家族,便是第一波被覆滅的受害者。

趙飛瓊是周家僅有的活口,在從家逃出來的當晚,就只身前往泰山,正好和前去找她的張曉城擦肩而過了;等到張曉城回來之後,趙飛瓊又在發揮生意人的本能,前往後方為他們源源不斷地輸送物資,兩人又再次錯過了。

細細算起來,這對小情侶似乎自從在s市的特別督查組,在眾人揶揄和祝福的目光下,簽署了那張契約之後,能夠像普通情侶一樣兩廂廝守的日子,加起來連半年的時間也不到。

可趙飛瓊覺得,她已經賺大發了,已經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一個人了。

張曉城此人,真真是把“不解風情的直男”這個名詞發揮到了極致:

他分不清口紅的顏色,覺得什麽胭脂紅橘紅番茄紅都一個模樣;他還覺得趙飛瓊所有的衣服其實都一個樣子,她穿什麽都好看;比起普通的直男最常說的“多喝熱水”,他身為玄門修士也沒能有什麽進步,最多就兩句,“多喝熱水”,和“我給你畫個符”。

可與此同時,在這個世界上,可能也找不到第二個這麽耿直的、活像是從什麽封建社會裏走出來的大姑娘似的憨憨了:

樂善好施之類的玄門人肯定全都會有的好品質就不說了,單說他耙耳朵的事跡也足夠說上好長一段時間的,比如他平日裏恨不得跟除了趙飛瓊之外的所有女性生物都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就差在自己身上貼個招牌說“貧道有家室了莫挨我”;還整天把趙飛瓊送他的那個戒指戴在上,見人之後不管熟不熟,寒暄兩句之後就一定要把這個戒指晃來晃去。

終於等對面問了之後,就要開始炫了,你要是給他個會,那就了不得了,他真的能不帶喝水一口氣地說上半個小時,那架勢看得所有身為單身狗的同行都恨不得給他糊上一臉的符咒以示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