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4頁)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

不能怪尾狐失態。

古往今來,一腳踏入“婚姻”這個圈子的姑娘,有幾個能真正不受累的呢?退一萬步講,除開別的不說,光是生孩子這一件事,便讓多少女人在鬼門關上打了轉,可她們的丈夫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甚至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女方的義務;甚至還有人說,不生孩子的女人才是不正常的。

當這種陳規陋習存在的時間一久,人人便都覺得這才是正常的觀念,便都要用這種想法去衡量別人。

——可亙古以來就存在的,便是正確的麽?

玄門人還好,大家都講究一個隨心而為,只要你做的是正道事、問心無愧,便沒人會花心思去管你,大家管好自己門口的一畝三分地就不錯了;可在這個世界上,占絕大多數比例的,終究還是普通人,而這種觀念在普通人,也最根深蒂固,難以祛除。

可以說尾狐這絕對不是反應過激,僅僅是分內的未雨綢繆而已;甚至一幹大妖們也都是這麽想的。

否則的話,有著最老成持重的、會飛的窮奇在,還有恢復正常體型、展開雙翼便能遮天蔽日的羅羅鳥在,兩位大妖聯手之下,還攔不住一個不會飛的尾狐麽?

“我只是在懇求阿楠施恩與我……”蕭景雲沒有對面前的異象表現出半點驚詫的神色來,只是還在那裏遙遙地凝視著葉楠,溫聲道:

“叫我一聲‘蕭景雲’。”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這一瞬間,狂風大起,烏雲驟然四合。

廣袤的四野間充斥著寒涼的氣息,想來是的確入秋了,遠處及腰高的蒿草也在猛烈的長風下齊齊摧折,一連片的青草如同波浪一樣,被狂風吹得壓下去再彈起來,如此循環往復,沙沙聲不絕於耳。

天邊雷聲再次隆隆震響,雪亮的閃電裹挾著震耳欲聾的雷聲迎頭而來,葉楠的袖口都被滿滿地灌了風進去,鼓蕩起來時候,便能看見一點線條分明的手腕。

手腕和腳踝這些骨肉相接的地方,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健康程度。現在的女孩子再怎麽說著以瘦為美,再怎麽減肥再怎麽纖瘦,也還是有著正常人的體態的,她們的腕子也能稱得上一句玲瓏別致,是正常人範圍裏的好看。

可葉楠不一樣。

她本來就清瘦得很,讓人看著就擔心她是不是氣血不足,所以才會這麽一副終年過分蒼白的、冷淡的神色;當她的長袖被風獵獵吹起時,露出的那一小截的手腕便更是觸目驚心的伶仃,讓人只是看著便要心驚膽戰,卻不是擔心那種琉璃般易碎的珍貴寶物式的小心翼翼,而是更加敬而遠之、甚至可以說是敬而生畏的避讓與臣服。

別的姑娘在這個年歲裏,都是骨肉勻停也似的一朵鮮花;獨她將那滿樹的鮮花搖落,將所有的粉飾與繁麗盡數踩在腳下,要露出那一層折不斷、砸不碎、泡不軟、亂不得,無比鋒銳的好風骨。

這道驚雷連綿不絕,聲勢浩大,卻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直接針對葉楠的惡意。於是蕭景雲便走近了幾步,恰好維持在讓葉楠能夠聽清他的話語的程度,便再也不往前去了,生怕冒犯到葉楠半分。

在隆隆的雷聲,他的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緩與從容:

“阿楠,我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想,我們是不是之前在什麽地方見過?”

“我總覺得我等你好久了。”

葉楠攏了下被狂風席卷而起的長發與白衣,低聲道:“或許是吧。”

——在這葉家舊址之上,在這漫天颯颯的風雷之下,葉楠分明沒看到蕭景雲再說半句什麽別的話,卻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我蕭景雲在此,對葉家第三百三十代家主葉楠發誓。”

“此生此世……不,但凡輪回不止,魂魄不散,我便會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征戰,為你鞍前馬後,永無休止。”

這個誓言說得太重、太深、太無悔了,分明是一副要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到葉楠手裏的樣子。葉楠不自覺地便後退了半步,卻又驚詫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承諾太重啦,蕭大少,我當不起。”

——不過這個聲音比她現在的還要年少些許,就好像葉楠十五歲剛剛及笄的那年的聲音一樣,帶著滿滿的朝氣和快活,只一句話,便讓人感覺眼下是陽光爛漫的盛夏,蔥蘢的綠意要與朝氣一並蓬勃。

那時的葉楠還沒這麽穩重,還沒有日後令人望而生畏的、清貴又冷淡的葉家家主的模樣;再往前推一段時間的話,她還是那種會爬墻逃課、會找人幫忙代寫作業的活潑性子呢。

蕭景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你可是最年輕的葉家家主了,區區一個承諾,你自然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