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頁)

“羅飛。”葉楠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單刀直入地問道:

“你是跟著我走,從此奉我為主、聽我差使,還是留在這裏繼續耗著?”

——她表面上看似在詢問,其實並沒有給羅飛別的選項。

身為當事人的羅飛再清楚不過了。就在這位清貴又好看的白衣姑娘問話的時候,明明兩人之間已經隔了可以隔絕靈力和邪氣的透明玻璃墻,他卻仍然感覺如墜冰窟,似乎已經有人拿著鋒銳無雙的匕首靠近了他的喉嚨一樣,如果他膽敢給出除了第一個選項之外的別的答案,下一秒自己就要魂飛天外了!

他敢跟許君命扯皮,完全就是看在許君命是個好人、特別督查組又受諸多限制,不能直接取走他性命的這一點上,才愈發有恃無恐;但是這姑娘明明是個正道修士,行事間卻隱隱有種殺伐果決的意思,讓他真是丁點的廢話都不敢說了:

“我跟你走。”

許君命勸道:“這家夥可是白骨靈修,說話半真半假,這麽快就要棄暗投明,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您要不要再細細考慮考慮?”

“你管我呢?”羅飛對著許君命翻了個白眼,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了:

“我們邪修隨心而行,想到一出是一出,你管我下一秒要做什麽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這是要幹什麽。再說了,我就看著這位小姐姐人美心善脾氣好,所以我想跟著她行不行?許老大,你看看你自己,哪點跟得上人家小姐姐?”

“話說小姐姐你可真好看,你叫什麽名字,有沒有男朋友?沒有的話我覺得我就挺不錯的,你要不要考慮下我唄?”

親眼見識過葉楠能夠統禦羅羅鳥、窮奇和尾狐,甚至還被她震得當場半跪了下去的許君命只覺一口淩霄血卡在喉間,上上不去下下不來,只能飽含同情地看了羅飛一眼,覺得這道最初是為了防止劫獄而設的、能夠隔絕靈氣的玻璃墻真是裝的好,否則羅飛肯定不會這麽不知死活地隨口瞎說:

“……你可千萬記得自己剛剛說過什麽。”

他伸手在墻上按了幾下,這道玻璃墻便緩緩地收入了地面,羅飛終於成功地正面迎上了葉楠,也終於成功地像之前的許君命一樣,剛打了個照面便被她渾身的氣場給煞到了,半晌過去竟然都沒能再瞎說一句話出來。

葉楠掃了他一眼便開口問道:“你師娘在什麽地方?”

羅飛的臉色刹那間便難看了些許,卻還是心懷僥幸地強笑道:

“小姐姐在說什麽呢,我完全聽不懂。哎呀,你想想,幹我們這一行的,天天風餐露宿,用你們的說法來說還‘為非作歹’呢,比不上這些變成了半個公務員的督查組體面,要身家沒身家,要長相沒長相,怎麽會有人願意來給我當師娘,也不怕被坑死?”

葉楠也沒急著反駁什麽,只是坐在那裏,靜靜地看了羅飛好久,久到羅飛渾身冷汗地住了口,葉楠才開口道:

“我叫葉楠。”

羅飛刹那間臉色鐵青,他定睛看去,終於成功看清了葉楠手的那本古卷的模樣,刹那間只覺五雷轟頂都不能概括他現在內心的波瀾萬丈。

他終於明白了許君命在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拍這個漂亮小姐姐馬屁的時候,為什麽表情會那麽奇怪、好像下一秒他就能自己把自己吞下去好避免繼續目睹這個尷尬的局面一樣:

他現在也想自己把自己吞下去了,沒準還能找個體面點的死法!

“山海主人一言鼎,只要你不再次轉投邪道,我就不殺你。”葉楠叩了叩山海古卷的封面,緩緩道:

“你還有個與你同歲的、跟你一樣剛出生就被拋棄了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的運氣比你要好一點,不過也沒能好到哪裏去。”

羅飛一驚,下意識便追問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你為什麽說她運氣也不好?”

——他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就一直想著要回家去看看,想要來到當年拋棄他的父母面前,問他們有沒有後悔、有沒有什麽話想要對自己說。

在老邪修這種人的身邊待得越久,羅飛整個人也就愈發不正常;唯一能讓他感到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的事情,便是他偶爾出去放風或者作惡的時候,能夠看見的那些其樂融融的正常人家庭了。

這就讓羅飛陷入了某種十分矛盾的狀態:他不喜歡自己那對生而不養的親生父母,卻又極度渴望親緣關系,哪怕身在邪道之,也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時間一久,他對“正常家庭”的渴望已經執著得過分了,這也是他沒能完全變成白骨靈修的原因:

連這點小事都割舍不下,怎麽走親不認、心狠手辣的邪修路子?

要不是羅飛剛出生就被拋棄了、又被養歪了二十幾年,他根本就不應該是走這條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