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6頁)

如果時間能夠在這一瞬間停止的話,有人從第三者的視角去看,便能發現在此刻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嚴清心周圍的環境迅速變化、繼而崩壞,她這才發現自己並不在什麽警局,也不在體面的茶室裏,而是在離市心有百裏之遙的某處山坡上,據說這裏在數十年前曾是亂葬崗;黑衣的年輕人帶著一名白發蒼蒼、半邊手臂還燃著火焰的女子從憑空出現的漩渦飛速逃離,依稀還能聽見那名年長女子的呼痛和咒罵聲;更遠一些的天際,一道同為白金色的火光激射而來,堪堪擦過漩渦的邊緣,雖然沒能阻攔下他們的離去,卻也硬生生把那燃燒的整條手臂都扯了下來,鮮血刹那間便噴湧而出,大片大片地潑灑在了土地上。

幾乎同一時間裏,一整隊的黑衣人悄然出現在了這處山坡的周圍,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法器,在羅羅鳥落地的一刹那,盡數對準了它的眼睛,畢竟羅羅鳥刀槍不入,只有眼睛是唯一的弱點了;可站在羅羅鳥背上的那人動作更快一步,她迎著獵獵的風,當機立斷翻開了山海古卷,巨大的窮奇和尾狐從一躍而出,對著這些手持法器的人們,反饋以十倍百倍的惡念和殺意!

獨屬於上古大妖們那過分洶湧的殺意乍一湧現,特別督查組的人便沒個能抵擋住的,全都齊刷刷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只有匆匆趕來、綴在隊尾的那名年輕人還沒完全被壓垮,雙手努力地握住一把長劍,在浩瀚的威壓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才終於拼湊出了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敢問前輩……師承何方,從何處來?”

“前輩既然與我等同為正道修士,為、為何要與妖修同流合汙,狼狽為奸?”

嚴清心早就沒辦法抵擋得住這似乎都要化成實體的殺氣,幹脆就兩眼一閉暈了過去。殊不知特別督查組的諸位可真是羨慕死她了,要是他們也能這麽幹脆地暈過去多好?就不用再承受這種折磨了。

只是下一秒,羅羅鳥的動作便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在嚴清心倒地的那一秒,它伸出了翅膀,將在場的唯一一名普通人接了個正著,放在自己的身後;與此同時,站在羅羅鳥背上的那人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她黑發高束,白衣勝雪,逆著陽光乘在五彩斑斕的羅羅鳥背上飛身而來之時,刹那間神采飛揚又清冷如寒冬初雪,頗有凜然不能直視之姿。只一眼,便讓人感覺天下的全部顏色,少說也有七分都被她一人盛盡了:

“我是‘山海主人’,葉家第三百三十代家主,單名一個‘楠’字。”

——鐺啷一聲,不知是誰的法器先從手不自覺地滑落了下來。

然而這一聲無意的失誤就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第二聲、第三聲法器落地的聲音也緊隨其後響了起來,頃刻之間,一整隊可以重傷羅羅鳥修士便在山海主人的面前盡數繳械,俯首稱臣,幹脆利落得半點反抗和難以置信的意思都沒有。

原因無他。葉家再怎麽傳承斷絕,血脈凋零,也是山海古卷的擁有者、是一幹大妖的看守者;強者識得強者,力量知曉力量,在葉楠打開了山海古卷的那一刻,她的身份便已然呼之欲出了:

除了葉家最強的家主,誰還能使用它?

除了多少年來,僅此一位的“山海主人”,誰還能指使上古大妖如己身,意念所至,大妖便身隨其法,不敢有半點造次?

為首的許君命雖然沒有放開手的長劍,但也對著葉楠深深地拜了下去;哪怕他明顯地聽見了葉楠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年輕、完全不像個百歲的前輩該有的樣子,也分毫不敢因年齡而怠慢其半分:

“見過葉家家主,我是特別督查組之首,許君命。”

葉楠怔了怔,緩緩合上了山海古卷,道:

“感君恩重許君命,泰山一擲輕鴻毛……好名字,許先生。”

整個特別督查組刹那間都有了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一整隊的成年人估計在此刻的心情,跟現代那些追星族小姑娘們沒啥兩樣:

聽見沒有!這位有史以來最出色的葉家家主親口誇了許老大,四舍五入就是誇了我們!能在有生之年被山海主人葉楠誇上這麽一次,說是死而無憾都不足為過!

——舉個不太妥當的例子的話,就像是一直都只能在書裏見到的、在口口相傳的言語裏窺見些許風采的人,終於有了血肉實體,能夠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誰能在這種驟然見到偶像的激動情緒下保持冷靜,誰就是個假粉。

這份激動之情直到葉楠都在特別督查組落座、開始跟許君命互相交換彼此知道的信息了,也沒能消減幾分。要不是許君命下了死命令,為了不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邪修暗使壞,必須把“山海主人重現世間”這件事努力控制在特別督查組範圍內的話,他們早就要開心得昭告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