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等葉楠挪開手之後,嚴清心便感覺眼前一陣清涼,同時也看清了那個身體只腐爛了一半、白骨森森地站在王進海身後的女鬼;從電視下方飄過的案件詳情滾動條,依稀能看見她叫魏雲。

魏雲那年邁的父母終於等到了遲來的正義。

他們為了自己失蹤了整整十年的女兒,拖著日漸衰弱的身體前來s市出庭。在法庭裏,他們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情緒崩潰了好幾次,要不是旁邊還有人攔著,這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只怕要沖過去和王進海拼命;他們沒有陰陽眼,什麽都看不見,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現在正與他們同處一室,還有好幾次想伸出手來抱抱他們、安慰他們,卻又顧及著自己是厲鬼,怕影響他們的身體,所以只能頹然地放下雙手,轉而開始拼命折磨起一旁的王進海來了。

也不知道王進海能不能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魏雲,但是從他過分憔悴的臉色上也能看出,至少他受到了來自厲鬼的影響,過得很不好。

魏雲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指,直直從他的左眼捅了進去,他的左眼便迸出了一道普通人看不出的血淚。王進海疼得只能伸手捂著自己的眼,眼白裏密密麻麻的都是血絲,卻還在被一旁的警察盡職盡責地攔下他,不讓他亂動。

在法官判決死刑的那一刻,魏雲大笑著把自己的頭發往王進海的嘴裏塞了進去,這些漆黑的頭發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從他的口塞了進去,又從他的眼眶、耳朵和鼻孔裏滿溢了出來,就像是生生穿透了他的七竅一樣,讓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已經隱隱有了窒息的征兆。

——他終於體會到了在面對生命威脅的時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恐懼,卻也無法償還那些被他毀掉了大好人生的受害者半分苦楚。

葉楠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畢竟她地位超然,實力也足夠強盛,雖然平時看起來溫和得很然而實則特愛記仇,沒人會想不開主動去惹她;要是真的遇到了什麽不怕死的人,她也肯定當場就把這人錘進地裏去、揍到懷疑人生了。

但她是葉家家主,是真正身居高位卻還能夠謙和有禮與普通人相處的、真正有修養的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她既然答應了要匡扶正道,保護弱小,就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把這件事放過去,更不可能自作主張地替受害者們原諒王進海、或者覺得他一死便能謝罪的。

於是她在看著王進海被從法庭帶走了之後,便帶著山海古卷起身,在嚴清心額頭畫了道護身符咒,解釋道:

“有這道符咒在,妖修之流便可以視你若無物;哪怕是給你下蠱的那位蠱師親自前來,也傷不到你半分。”

“七日之後,它便會自動失效,我會在它失效之前趕回來見你。”

嚴清心感覺在葉楠落筆成符的那一刹那,一股令人格外神清氣爽的涼氣便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趕緊從隨身小包裏取出化妝鏡,看了看自己還殘留著涼意的額頭,卻什麽都看不見,只是那種安心的平靜感卻依然有所留存。

等她再擡頭往前看的時候,發現剛剛還站在她面前的葉楠早已不見了蹤影;與此同時,萬丈高空上有飛鳥形狀的黑影掠過,雙翅展開,寬有十數丈,借著夜色的遮掩瞬息間便沒入了雲層裏,就算有普通人在那一瞬間擡頭看的話,也無法捕捉到這一瞬間的羅羅鳥真身顯現。

——然而生活在這座城市裏的,可不僅僅只有普通人。

許君命一聲令下,剛從押送王進海現場回來的特別督查組們就紛紛認命地再套上制服、拿上家夥,全體戒嚴,隨時準備和羅羅鳥正面對上;在更遙遠一點的蕭家大廈裏,蕭景雲終於放下了手的筆,按了呼叫鈴讓助手前來取走簽好字的件。

助手來取件的時候,發現蕭景雲今天竟然罕見地有了點心不在焉的意思,他表面上還八風不動呢,內心早就波濤洶湧地開始八卦了起來,心想今天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連當年廢話滿天飛、想讓他交權的老董事們召開的會談,和眼下天天都充斥著枯燥繁雜的數據和公的大大小小會議,都沒能讓蕭景雲有半點“走神”的跡象,他現在究竟是在想什麽呢?

就在此時,蕭景雲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溫和,想來書說的那種“濁世佳公子”應該就是這樣的聲音;只是他素來積威深重,周身又帶著股讓人只能仰望的疏離感,便使得哪怕最簡單的日常瑣事一問一答都讓人莫名地想要嚴陣以待:

“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可看到外面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麽?”

蕭家大廈的最高層、也就是蕭景雲專用的這一層,外墻全都用的是單向玻璃,外面看不見裏面,可從裏面往外面看的時候,便可居高臨下,一覽無余。所以在招貼身助理的時候,除了在性別、年齡、學歷和工作經驗等方面有不可放松的硬指標之外,還有至關重要的一條,不能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