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邵陽宮門口。

燕兒被留在了宮門口,沒有準許不可入內,燕兒望著桑莘的纖細背影,宮墻上的燈籠映下,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桑莘抱著一卷畫,由蘇盛帶路,一路沿著墻沿上的燈籠忽明忽暗的光往回廊處走,繞過許多彎曲的道路,又繞過了一座宮殿後,又往裏走了一會子,這才走到了皇上此刻所在的殿內。

周圍都是些花草,有一株宮槐,巍峨挺拔,象征著皇族的森嚴。

蘇盛踩上台階,輕輕的彎著腰開了殿門,轉身對著桑莘恭恭敬敬的道:“桑小主,請跟老奴來。”

巍峨的紅珠漆門被推開,入眼的是一道巨幅的屏風,上面描繪著炎朝的所有土地,放眼望去,邊疆遼闊到一眼似乎都望不到盡頭,她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一件事。

曾早前還是閨中女兒時,曾扮成男裝去樓裏聽了聽說書的人講故事,恰好那說書的剛好說到了當今聖上,那時,他剛登基,朝政不穩,恰逢邊疆的蠻人來犯。

那時,朝堂上的人是知曉皇上這個皇位來的不正當,卻也沒個證據,心中多有些不服氣,於是乎,便叫他出馬去擺平蠻人這件事。

當時允親王幫皇上把持朝政,皇上出發征戰,蠻人之所以稱為蠻人,是因為行為作態都極為的野蠻,常常把靠近邊疆的百姓們弄的苦不堪言,而皇上這次親征,則是給朝堂的人立一個威。

那時,小小年紀的桑莘並未知曉其中的危險,她只聽見說書的人說,皇上不是簡單的打退了蠻人,還將蠻人的那塊肥沃的土地收入了炎朝的囊中。

桑莘收回思緒,杏眼望了眼屏風上,那似乎被人劃了一筆的那塊地的地方,就是蠻族的土地。

她斂了斂神,心中對皇上的敬畏之心更加,但桑莘很明白,她其實更害怕的是說書人口中的那句:“當今聖上雖為人果斷,處事睿智,但因性子太過於冷清,生殺予奪,說一不二,讓不少人看見他就膽戰心驚。”

思及此,桑莘的杏眼微顫,將原本剛進殿時覺得好聞的龍涎香此刻都認為是一種慢性的毒,慢慢的沁入了她的五臟六腑,之後將她的命奪去。

正這麽想著,人已經抱著一卷子畫走進了殿內,剛好和坐在龍椅上,穿著黑色華服的男人對上視線

男人的眼眸太過於清冷陰鷙,薄唇抿成線,鼻骨挺拔,周身寒氣逼人,直沖沖的往桑莘的面上和胸口湧去。

桑莘想到說書的人說的話,又看見眼前人的那雙冷冽的眸子,小心臟一時縮的厲害,她膽小的不行,硬生生的被嚇的打了一個嗝。

落針可聞的殿內,驀然響起了一聲細細弱弱的打嗝聲。

好一會兒,桑莘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旋即立刻松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另一只手還是緊緊的抱著那副要送給皇上的畫。

只是她的一雙杏眼依舊不敢去看龍椅上的男人,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裙擺。

膽戰心驚的,以至於都忘記了行禮,小腦袋迷迷糊糊的,只覺得那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似乎要把她生吃了,思及此,喉嚨又是一陣翻滾,她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千萬不能再打嗝了!

李聽坐在龍椅上,手裏把玩著自己拇指上的那塊玉扳指,指尖摩挲扳指的那一小會,視線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站在殿中,害怕的在發抖的小丫頭片子,清冷的眸子裏莫名的劃過了一抹笑意。

竟好脾氣的沒去計較她未行禮這件事。

龍涎香的味道彌漫在殿內,白色的煙徐徐升起,又散開化為空氣。

殿內點了蠟燭,通明透亮的,清晰的可見桑莘那被凍的通紅的一張小臉。鼻尖是紅的,眼眶周圍是紅的,連唇也是紅紅的,微不可聞的,李聽還聽見了她吸鼻子的小聲音。

聲音太細弱了,像是幼時,太傅家養的那條小奶貓,喵喵叫時,就是如此細細的聲音。

“很冷嗎?”李聽的聲音如臘月的天氣,凍的人發抖,偏生他自己還未察覺,又道了句:“冷的話,便去你後邊的炭爐那烤烤火。”

桑莘又被嚇的一個激靈,旋即聽話乖巧的抱著那副畫往炭火盆旁走去,腳步在外面被凍的有些僵硬,走路時還踉蹌了幾下,她臉色微紅,覺得今日可真是把這麽多年來的臉都給丟盡了。

偏偏還是在皇上,她的夫君面前。

桑莘潤了潤嗓子,已經走到了炭火盆旁,暖烘烘的熱氣圍繞在她的周圍,桑莘這才看見自己懷裏的這幅要送給皇上的畫。

她剛要轉身,卻看見原本坐在龍椅上的男人此刻已經站起了身,正踱步往這裏走來,桑莘咽了咽口水,粉嫩的唇輕啟,剛想說話,卻又對上了男人的眼眸,清冷孤傲,透著幾分的漫不經心,讓人看了明明沒做虧心事卻也還是覺得不敢直視他的那雙銳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