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鄉下的桓老爺老太太不算,縣城裏桓家宅子裏正經主子就桓翕一個,伺候的下人奴仆卻不算少,算起來得有三十來個。

這還是桓翕“病”好之後,稍微了解了些處境讓桓老太太領走了一批人的結果。

借口沒多找,只說自己心中煩悶,見不得人多鬧騰。周氏心疼女兒自然無有不依,立馬給遣送了一批下人回鄉下。

留下這些說是不能再少的,主子總得有人伺候不是。

桓翕身旁兩個丫鬟,采荷采蓮,一開始桓翕摸不著情況以為兩人是兩個小丫頭,之後才知道兩人竟是已經配了人成過婚的,年紀二十四五左右,孩子都七八歲了。

這種已經能叫管事丫鬟,她兩個在桓姐兒身邊伺候了十多年,都是得力的手下。

真正的小丫鬟,只算屋子裏伺候的,桓翕現在住的秋池院還有兩個,平素就是收拾屋子,泡茶做些點心。另外屋外跑腿灑掃做粗活的另有四人,余下的就是外頭廚房下,院子裏做活的下仆了。

主子的屋子等閑不能進去,這是規矩。

哪個下人不守規矩,讓主家惡了,被主家提腳發賣是常有的事。

冠有奴籍賤籍的人在這個地方似乎連人都稱不上,生死自由全捏在主家手中。

桓翕病剛好時見過周氏發落了一個趁亂偷盜主家財物的仆婦。

才恍然意識到她已經離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文明時代很遠了。

桓翕不太讓人進自己的屋子,采荷采蓮也只有事的時候的過來。

今日與往日沒有什麽不同,三胞胎回來了桓翕也沒有多大的觸動。

因桓家的三個少爺回歸喧鬧起來的環境又因為桓翕淡然的反應而歸於平靜。

桓翕夕食用得少,吃完在荷塘邊走了一圈回了屋子。

油燈和蠟燭點在屋子裏是一種昏黃的光線,朦朦朧朧的。即使過了一個月,桓翕還是不太喜歡。

讓采荷傳水,洗了個澡就進了寢間。

這會兒天已經全黑透,但對桓翕來說時間還尚早,沒有多余消遣的活動,又睡不著,桓翕只靠在軟榻上,手裏捏著本書打發時間,正好一邊晾頭發。

這時代女子能讀書的少,經濟更繁華的地方或者說京城是如何的桓翕不知道,只知在泰安縣,連桓家這樣經濟情況不錯的家庭也不會花大力氣去培養女兒。

桓姐兒上過兩年學,當然不是去私塾而是桓老爺自聘請回來的老先生。原主大約就只是念熟了幾本書,只些許認得幾個字這話並不是自謙。

桓姐兒不是個讀書的料,也不喜這一項,素來不愛看書寫字,桓翕到了這裏之後,發現桓家是一本書都沒有的,於是這才有了她出門一趟的原因。

人的一些生活習慣和身上的特性是沒法一直偽裝的,桓翕更不可能一直做別人,她也做不來。

她和桓姐兒自是不一樣,慢慢做出一點改變讓丫鬟們除了驚訝一兩回不會生出更多的想法。

畢竟奴仆無法置喙主子。

桓翕看書不過是為了盡早弄清楚如今生活的這是個什麽時代。

然後知道了原來泰安縣地處西南,隸屬於坤州府治下,坤州府比不得京城和江南一帶繁榮昌盛,且民風頗有些彪悍。

西南邊陲氣候濕潤多沼漳之地,西以極地界連綿不絕一片原始森林,據說極難穿越。

桓翕手上的書正看到西南邊界的事,森林沼漳只略略著墨一筆帶過。

因她端著書,采荷就多點了幾盞油燈,怕主子傷了眼睛。

她和采蓮的確是最能察覺到主子的變化的,主子一場病後面色冷沉淡淡捉摸不透叫人越發敬畏,兩人把那點變化丟開了去,越發仔細貼心伺候,只覺現在的主子好似多了點無形的氣勢,不說話時叫人不敢怠慢。

若是桓翕知道這兩丫鬟心中想法,怕是要扶額嘆笑,哪裏就有什麽氣勢了,不過是她這人的一個特質,她不說話想事情思考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嚴肅冷淡的感覺。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門房那邊小丫頭來傳話說是幾位少爺回來了,采荷打了簾子進來告訴桓翕。

往常三人回來都是住在桓翕院子裏的,如今桓翕倒是不打算三胞胎拘在身邊寵,六七歲的孩童委實算不得多小,再有她也是怕小孩吵鬧。

徬晚時桓翕就吩咐采荷旁去另收拾了一個院子出來,把三人尋常用的東西都給送了過去,道:“他們三個也漸大,該搬出去住了。”

這一樁又不免讓下人心中驚詫,暗想姑太太這是怎麽了,好似對三個小少爺冷淡了許多。

其實不能說冷淡,只能說沒有以前那樣無度縱容。

只是陡然這樣一對比,就覺特別明顯。

“你們看著點。”桓翕眼皮都不擡地說。

采荷知道這是不用三位少爺過來請安的意思,這會兒就去那邊院子住,遂沖采蓮使了個眼色,采蓮退下自去安排小主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