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過了正月,雖然天氣還很寒冷,但是對於謝家來說,纏綿病榻的謝明陳和李氏終於好了起來,就是天大的喜事,幾個小孩子還好些,三個做兒子兒媳婦的,這個冬天都熬的有些瘦弱。

如今一朝身體大好,李氏就忙著給兩個兒子補身子,當然不是她去做,而是交代了秋花和秋實兩個丫鬟去吩咐廚房的劉廚娘忙活。

“吩咐廚房,雞湯好好的吊著,務必讓幺兒回來就能喝到溫熱的雞湯!”李氏一想起來自己的幺兒,就百般心疼,那院試回來新做的袍服穿著已經都有些寬松了許多,本來就不是很厚實的身子,現在瘦弱的很,看著像是能一陣風吹跑一樣。

而被李氏擔憂著的謝錦秀,從縣學書喻那裏拿到胡學正的書信後,恭敬的打算辭別回家。

“錦秀,且慢!”古書喻連忙叫著謝錦秀,他為人熱心,縣學裏面學子和老師的溝通工作一般都是由他負責。

“先生?可是有事?”謝錦秀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看著古書喻。

“沒有大事,但是想和你說句肺腑之言。謝家秀才,孝悌之名已然在本縣遠播,可是如今有兩位名師想要收你入門墻,切不可讓人覺著你是恃才傲物,端著太久!”古書喻對著謝錦秀笑著。

此子心性堅毅,雨裏雪裏百日如一日的往返家中,侍候臥床的父母,可謂一片赤子之心,本朝以孝立本。

本來縣學等師長看好謝錦秀是個好事,但是文人相輕,不知道何時縣學裏出現了不好的傳聞,說是謝錦秀以一秀才功名,吊著兩位名師,實在是有違孝義。

所謂天地君親師,除了父母要孝順以外,如果讀書人拜了老師,那麽也要行孝道的,對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來說,對待老師的名聲和對待父母一樣的重要。

古宋國的老師分為好幾種,但是大體可以分為蒙師,學師,業師和座師。

蒙師,就比如方先生就是謝錦秀的蒙師,開蒙識字,明理的開始。

學師,縣學裏裏面教授課的,就是謝錦秀的學師。

座師,不用說就是科舉考試的主考官們都可以稱之為參加那場考試的座師。

而業師就不同了,業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影響讀書人的一生,他在傳授學生知識的同時,還有教授言行品德,人生準則等等,業師的好壞影響了學生的一生,學生的品德高潔與否也反饋著業師的品行,所以兩者一旦達成師徒關系,可謂是生死榮辱與共。

“學生家慈家嚴此前一直臥病在床,學生憂思如焚,不能顧及其他,也就沒有顧及拜師一事,這事是學生疏忽了,只是錯誤已存,學生不敢狡辯,只是不知道先生可有何教我?”謝錦秀說完,就是一拜。

這還真不是謝錦秀拿喬,實在是對於那兩位的背景等等都不太了解,就是讓人去打聽,也只是知道些簡單的品行過往,這些和謝錦秀了解的差不多,而謝明陳和李氏的先後臥床不起也是謝錦秀不敢離家的原因,更是因為謝錦山臨走時說的話,也傳到了謝錦海的耳朵裏面,他也怕一不小心,謝錦海這位二哥會不會問父母什麽,以至於病情加重,所以謝錦秀也一日不敢離開。

如此才拖住了他拜師的腳步。

“這裏有一封書信,乃是胡學正交給我的,本來我想要給了你後,觀看你一下再說,但是傳言對你不利,切不可再拖!”說著古書喻把拆了蠟封的書信遞給了謝錦秀。

“你可當面看!”古書喻看著謝錦秀有些不明所以的拿著書信,然後說著。

“是!”謝錦秀從善如流,連忙打開了書信看了起來,裏面無非是問詢謝錦秀的讀書情況,心態如何,讀書態度可是端正,再往下一看,謝錦秀就擡頭看向了古書喻。

“先生...”謝錦秀只覺著有些拘謹的挺挺後背。

“清魚!這個字,你可喜歡?”古書喻含笑問著。

謝錦秀聲音卡在嗓子裏面,看著書信上所書:“水至清則無魚,橋頭鎮祥瑞村謝家村出瑞龍一事,福禍難料,切要此子戒驕戒躁,魚躍龍門,不入還為魚,清魚為字,望其自勉。”

短短幾十字,道出了一位長者的關心和擔憂,謝錦秀靜默了一會兒。

“學生累胡師掛念了!”最終謝錦秀口中說出幾字後,就松了一口氣,“謝古先生教我!”

“也是你孺子可教,派別不利於治學,更不利於進入朝堂,打上了烙印,就難以放開,門檻高低,全然看你自己!”古書喻說完,就看看四周,對著謝錦秀一擺衣袖:“謝錦秀,還不快快返家!”

“是,古書喻。”謝錦秀對於古書喻突然攆人,心生歡喜,他露出笑容對著古書喻一拱手:“還請先生,以後稱呼我清魚!”

說完謝錦秀難得蹦跳一般走了兩步,到了門口還對著古書喻揮揮手,然後一溜煙的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