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事過後，於如蘭還拉著湯淼多次上門裴家看望裴燃。

裴燃的反應不復以往，雖然臉上依然帶著溫柔的笑容，言語卻十分疏離。尤其看到湯淼的時候，還會裝作不經意地轉移視線。

湯淼完全沒有在意這些細節，於如蘭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還是紮著那翹翹的羊角辮，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甜甜的酒窩。

也沒有單獨找過裴燃說過話，像是完全沒把小花園這件事放在心上，連一句質問都沒有。

於如蘭站在裴燃的面前，細細問候著他的身體。

裴燃的視線卻不自禁地劃過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小女孩。

裴柏華蹲著身子，兩只手握著拳，興致勃勃地讓湯淼猜哪個拳頭裏有糖。

湯淼歪著腦袋，點了點右手。

掰開裴柏華的手一看，空的。

小姑娘皺著眉頭，一臉懊悔。

裴柏華笑得開朗，將左手裏的糖塞到小姑娘手裏。

小姑娘一下子綻放笑容，那顆小小的酒窩像柚子蜜茶似的，甜滋滋的。

裴柏華這樣有興致的時候，極少。

湯淼笑起來的酒窩，也相當刺眼。

裴燃眼中很快浮上一層暗色。

於如蘭察覺到裴燃的走神，以為是他累了。她很識眼色地道別，“小燃，那阿姨先走了啊，下次再來看你。”

裴燃下垂的眼睫毛微動，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好的，阿姨再見”。

於如蘭背對他走了出去，又朝湯淼揮了揮手。

湯淼便像個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撲到於如蘭懷裏。

於如蘭用指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她還傻兮兮地笑著。

裴燃莫名地想到一句形容詞——忠誠的小狗。

心裏頓時覺得異常煩躁，他別過臉不再去看。

最好永遠這樣保持距離。

不，最好再也不要見到。

……

於如蘭牽著湯淼大大方方地走出裴家別墅。

一出現在太陽底下，於如蘭眼尖地看到不少人正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們母女倆。

她不自然地用右手擋住額前，仿佛在擋陽光一樣。

自從裴燃哮喘病發這件事後，那些人的目光開始帶上顏色。

就連她出去偶遇時，言語還有暗暗的嘲諷之意，似乎跟她說話都藏不住內心的嫌惡。

有時候湯淼主動上前打招呼，極少數人還會假裝沒看到。

那些聚會上的小孩兒，也從來沒跟湯淼一起玩過。

想到這裏，於如蘭便緊緊摟住身邊的女兒。

湯淼受不刺眼的陽光，半眯著眼睛，臉上還傻笑著，“媽媽，怎麽了？是不是太熱了？”

她還反而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於如蘭覺得嗓子澀澀的，她在孩子面前還是偽裝得很堅強的樣子，“媽媽不怕，我們快點回去，不要讓太陽曬到我們寶寶了”。

湯淼咧著大大的笑容，小臉泛著粉紅，“嘿嘿，媽媽，陽光其實還是很舒服的”。

於如蘭也忍不住翹起唇角，眼睛裏還出現亮晶晶的東西。

她別過臉，擦了擦眼角。

還好，她家的傻丫頭什麽都不懂，真好。

母女二人回去的步伐變得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剛步入草坪，一個男人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眼前。

他倚靠在門上抿了根煙，剛點燃打火機，母女二人就出現。

於是連忙把打火機收回兜裏，沖著二人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於如蘭愣在原地，下一秒便沖上去牢牢地抱住男人。

湯淼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再看了看不遠處緊緊相擁的二人，小臉一下子全黑了。

靠！

這是哪個野男人敢搶她的女人？！

男人在於如蘭親了一口，於如蘭立馬臉紅了，她這才反應過來，朝著氣呼呼的湯淼揮了揮手。

“淼淼，爸爸回來了。”

湯淼傲嬌地別過頭。

原來野男人是爸爸！

呵，哪個爸爸都不好使……嗯，爸爸？

湯淼一雙眼睛頓時像激光發射似的，直直落在男人身上。

湯康成蹲下身子，朝著她張開了懷抱。

湯淼激動地破了音，“爸~粑！”

湯康成嘴角抽搐了一秒，連忙應道，“誒，閨女！”

緊接著湯淼像個小炮彈似的沖了過來。

嘭——

骨頭深處傳來一聲悶聲，湯康成差點沒憋住一口氣。他摸了摸可能被撞得腰間盤突出的後腰，還好安然無恙。

他捏著懷裏小人兒的耳朵，“這是胖成小豬崽子了？”

湯淼不滿道，“爸爸，你才是豬崽子呢！”

她只是因為太激動，稍微多用了一丟丟力氣而已呢！

湯淼聞著湯康成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媽媽柔軟香香的擁抱完全不同。

爸爸的肉是硬邦邦的，像厚重的山，延綿不絕，寬闊的懷抱給人一種很安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