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發賣

阮芷曦說的句句在理,每個字都戳中了馨兒的痛處。

無論是最初跟宣平侯世子相遇,還是後來跟他相約赴荷花宴,當時在場的都只有阮氏,趙坤,馨兒三人。

這種事本就有違倫常,誰也不會放到明面上來說,阮芷曦不會,趙坤同樣不會。

趙坤雖然行事孟浪,連已婚的鎮國公親侄女都敢勾搭,但這不代表他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馨兒若想找他作證,最後只會被他惱羞成怒地滅口。

何況就算阮芷曦跟趙坤都認了,坦白他們是自願來往的,馨兒作為阮芷曦的貼身婢女,不僅不加規勸阻攔,還幫著外男傳遞書信,到時候還是一個死字,怎麽都跑不了。

馨兒跌坐在地抖如糠篩,看著阮芷曦手中的信哆哆嗦嗦地搖頭。

“這信不是我給你的,你汙蔑我!你汙蔑我!”

阮芷曦輕笑:“鎮國公夫婦親手養大的掌上明珠,顧家的大少夫人,用這種有損自己清白的事汙蔑一個下人?說出去誰信?”

許是長久以來阮氏面人兒似的性子給馨兒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直到現在她都沒想過要跟阮芷曦求饒,逼急了竟然把阮家擡了出來,道:“我是阮家出來的下人!你不能就這麽把我賣了!”

“就算是要打發了我,也該是將我送回阮家才是!不然……不然國公府陪嫁的幾個丫鬟都好好的,就我這個阮家出來的被賣了,你覺得二老爺二夫人會怎麽想?”

顧家人口中的二老爺二夫人指的是顧家二房,馨兒口中指的就是阮劭安夫婦了。

她說前幾句還有些磕巴,到後面興許覺得有了底氣,越說越順。

“若是讓二老爺知道你發賣我的理由是偷盜財物,丟了他的面子,他又會如何訓斥你?”

“你不是二夫人親生的,她待你本就不親近,若連二老爺也厭棄了你,那阮家可就真的容不下你了!你……”

“阮家本就容不下我,”阮芷曦打斷,“這些年一直容著我的是鎮國公府,將我養大的也是鎮國公府,從不是阮家。”

“還有一點你大概是忘了,阮家的權勢都是國公府給的,沒了國公府,他們什麽都不是。”

鎮國公與阮劭安雖然是親兄弟,但早年間其實就已經不大往來了,這些年關系緊密,都是因為阮氏的緣故。

阮家沒了,阮氏仍舊是國公府的掌上明珠,但如果反過來,阮氏沒了,那阮家對國公府而言就跟那些庶出的旁支沒什麽區別了,偶爾允許他們上門打打秋風,還肯認這門親戚就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馨兒大概怎麽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張著嘴半天沒動靜。

阮芷曦也不耐煩再跟她廢話,直接將事先早已準備好的賣身契拿了出來。

“從你跟了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再是阮家的下人。”

“你的賣身契在我手裏,我想發賣了你隨時都可以,也不必經阮家的手。”

說完不等她回神,就叫來了聽霜聽雨,告訴她們馨兒自己承認了偷盜府裏財物,讓他們去叫牙行,把他遠遠地發賣出去。

聽霜聽雨雖然早先就已經有了些準備,但也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好在她們反應很快,回過神後一個去安排下人找信得過的牙行,一個叫來了膀大腰圓的仆婦,拖著馨兒就往外走。

馨兒猶自掙紮:“你不能就這麽趕我走!你不能賣了我!我是二老爺二夫人安排過來的,是阮家的人!你不能……”

仆婦將一塊汗巾塞進她嘴裏,喊聲戛然而止。

阮芷曦沒理會,兀自坐在房裏給自己倒了杯茶,三兩口灌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不是被馨兒或是阮家這些糟心事氣死的,是被這身體的原主人氣死的 。

人家府裏的下人犯了錯,被主子發現後害怕求饒還來不及。她倒好,身邊的下人犯了錯不僅不知悔改,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她!

她好歹也是鎮國公夫婦一手養大的,國公府一家都沒有好欺負的人,她怎麽就能把日子過成這樣呢?

阮芷曦又灌了一杯茶才把火氣暫時壓下去,以頭疼為由躺下歇息了,讓聽霜聽雨都從房中退了出去。

等房中四下無人,她才將趙坤寫的那封書信又拿了出來,大致掃了一眼。

信的開頭無非是說他在上次荷花宴上等了她很久,沒能如約相見感到十分遺憾,又假惺惺的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是否安好,後面就通篇都是些肉麻的相思之語,以及盼著能與她再見之類的了。

阮芷曦起身將信紙湊近香爐,等卷起的火舌將開頭幾句有關於荷花宴的內容燒掉之後又把火吹滅,剩下了大半張,邊緣處一片焦黑。

這半張信還有用,她妥善地保管起來,鎖進了一個匣子裏,鑰匙只有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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