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2頁)

“還有一件事。”他道。

徐魯慢慢擡眼看他。

江措重重的閉了一下眼睛,擡手拂過她臉頰被眼淚浸濕的頭發,緩緩彎下腰和她平視,盯著她的眼睛,說話聲音很輕,生怕嚇到她一樣。

江措道:“那個孩子……”

他話到一半,徐魯猛地痙攣了一下,推開他就跑,被江措用手一圈,從後面緊緊抱住。她掙脫不開,牙齒都要把下唇咬破了。

徐魯慢慢不掙紮了,無聲的掉眼淚。

江措將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臉慢慢下滑埋在她的後背。昏黃的房子裏,男人的肩膀一直在輕輕顫動。

徐魯感覺到後背的溫熱,濕了。

她是打算將這事兒埋心裏一輩子的,就連方瑜都不知道。她一個人去醫院打了胎,一個人回家,就像睡了一覺一樣,醒來就病倒了。

那晚她做了很多噩夢,害怕很多事,害怕他恨她,又怕他不回來,怕再次面對他,怕他和別的女人戀愛結婚,怕他已經不愛她了。

江措咬緊著牙,哭的隱忍。

徐魯被他圈在懷裏,聽著他壓抑又克制的悶哼,慢慢閉上眼睛,一行清淚流下來,過了很久,睜開眼,目光清明。

她緩緩道:“我都忘了。”

江措嗓音低沉沙啞:“恨我嗎?”

徐魯在他懷裏搖了搖頭,她微微側頭看著俯首埋在她後背的男人,他高大挺拔,出入火場從不猶豫,這麽多年頭一回見他哭。

她輕輕問:“你呢,恨我嗎?”

江措的肩膀重重顫動著,胸膛起伏著。他沒有說話,將她圈的更緊了,好像是要把揉進身體裏一樣。

過了會兒,江措說:“結婚好不好?”

徐魯後背一僵。

他將她整個人轉過來,四目相對,她的臉頰濕透了,他撥了撥她的頭發,彎下腰,俯首在她眼前。

江措低低的:“嗯?”

徐魯忽的哇一聲,哭了。

她這次是大哭,直接哭出聲那種,有些忍到極致的崩潰,眼眶瞬間濕了,淚水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江措將她的頭抱在懷裏,微微側臉,慢慢垂下眸子看著她顫動的肩,痛苦的紅了眼眶。

徐魯抓著他的衣服,臉貼緊他的胸膛,哭的很難過,好像要把攢了這麽多年的力氣都用完一樣。

他就這樣抱著她,一直到她哭聲小了。

那個早晨徐魯哭了一個多小時,哭到嗓子都啞了,整個人一點勁兒都沒了,被他的胳膊圈著才站得住。

他也讓她哭,不說一句。

等到她哭累了,在她懷裏都快站不住的時候,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去臥室。她筋疲力盡的靠在他身上,眼睛幹澀的疼。

江措沒讓她躺下,將她扶正坐好在床邊。

徐魯低眸,有氣無力的看著他。江措半跪在床邊,雙手扶著她的腿,擡頭仰視,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眼睛。

江措說:“就從頭開始好不好?”

從頭開始嗎,徐魯混亂了。

那年他們第一次做,他就是這樣的姿勢,半跪在床下,仰頭看著她,像是在觀賞一件很珍貴的瓷器一樣。

他二十一歲,她十八歲。

她高中剛畢業,考上了江城最好的大學。他輟過學,混過社會,後來和朋友合夥做生意,那時也還一無所有。

那晚他問她:“怕嗎?”

她害羞著低下頭。

現在,清晨七點半,深秋,2009年。一個封閉的小縣城,一間臥室。他是消防員,她是記者。他二十八歲,她二十五歲。

他低聲問她:“還愛我嗎?”

屋子裏安靜,厚重的窗簾擋著光,臥室的門關著,只有他倆。他看著她,她低著頭,本來已經幹澀的臉頰,又忽的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江措笑了:“我記得你剛上大學就把戶口遷出來了,當時好像已經隨時做好要和我去領證的準備了,是不是?”

徐魯眼眶已經噙滿淚水。

江措笑道:“水做的嗎?這麽愛哭。”

徐魯皺皺鼻子,臉色沒那麽蒼白了。

江措擡手握上她的胳膊,低低道:“再過兩天,等這邊的事兒辦完,我們就回江城結婚,好不好?”

她哭道:“誰說要跟你結婚?”

江措笑笑:“現在整個消防隊都是你是我前女友,還特意從江城跑過來找我,咱幹脆坐實了算了。”

徐魯罵他:“不要臉。”

江措笑大了:“再罵兩句。”

徐魯擡腳踢了他一下,江措笑意漸深,緩緩呼出口氣,悶聲笑起來,胸腔微微顫著,半晌認真的看向她的臉。

然後叫她:“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