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老板娘端上來一屜包子,熱騰騰的氣噗噗往上冒,隔開兩人對視的目光。

陸寧遠說:“吃吧。”

徐魯嘗了兩口,味道確實不賴,又多吃了幾口。坐車的時間太長,也的確餓了,她一直低頭在吃。

陸寧遠就這樣靜靜看著。

他動了兩下筷子,就不吃了。手機響起來,他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徐魯擡眼看過去,這男人總是很忙,靜靜地吃個飯都沒時間。看他皺起眉頭的樣子,似乎電話裏的事兒還挺麻煩。

等陸寧遠打完電話過來,徐魯道:“要是有事兒您先走吧。”

陸寧遠:“沒事。”

徐魯不問了,專心吃飯。

吃完飯,陸寧遠送她回家。太陽下了山。路燈亮起來,擺攤的人大都走了。街道慢慢靜下來,只有汽車來來往往,還有下班的行人。

正是下班的點,路上有些堵。

又重新融入這座城市,堵著的長龍,明亮的霓虹,喧囂的街,徐魯總覺得心裏還是空空的,落不下地。

她靠著窗,看著外面。

陸寧遠說:“那個小女孩找見了。”

徐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蹭的看著他,愣愣道:“找見了?她叫梁陽,你確定是同名同姓嗎?”

她說完倏地閉上嘴,又是方瑜幹的?!

陸寧遠看她一眼,沉吟片刻才道:“白血病,南坪人,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並不多,再加上名字基本可以確定。”

徐魯皺眉:“那會兒怎麽不說?”

陸寧遠沉默了一會兒。

“她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就過去。”徐魯等不及了。

陸寧遠沒有說話。

徐魯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不解,心裏冒出一些不太好的預感,輕輕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路還堵著,車子一步都走不動。

外面有人不停地按喇叭,那聲音很刺耳,卻一點也不影響車裏的平靜,一種有些可怕的平靜。

半晌,陸寧遠說:“那小孩,昨晚病逝。”

徐魯呆了好大一會兒:“怎麽……”她腦子嗡了一下,嘴巴張開又閉上,良久才提著心道,“是自然病逝嗎?”

陸寧遠:“嗯。”

徐魯沒了支撐似的,倒在靠椅上。

“找到的時候就不行了,連續三個月沒有交手術費,又沒個親人在,醫院已經破格讓住著,就算有合適的骨髓也只能別人先做,就沒撐住。”

徐魯低頭用手蓋住臉,只覺得很疲憊。她擡手捋了下頭發,注視著前面的車龍,有些無神的靠著窗。

她在想,那小孩一定特孤獨吧。

徐魯問:“哪個醫院?”

“江大附屬。”陸寧遠說,“今天中午已經送去殯儀館火化了。”

徐魯眼眶瞬間濕了濕。

或許這小孩閉上眼最後一刻還在等她爸爸,可她不知道她爸爸幾個月前就已經死在礦山了,被埋在了裏頭,連屍骨都沒有。

徐魯垂眸:“是我沒用。”

陸寧遠說:“和你沒關系。”

“怎麽能沒關系呢,我要是早一點找到她或許會不一樣。”徐魯自嘲,“可我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

綠燈,車流動起來。

陸寧遠慢慢開著車,說:“這事兒你別跟了。”

徐魯冷靜道:“為什麽?”

“一個記者如果摻雜太多的私人感情,那麽有極大可能會影響對事情的判斷力。”陸寧遠說,“你不合適。”

徐魯反駁:“如果最基本的同情都沒有,那她連人都不是。”

陸寧遠:“新聞不需要同情心。”

“所以你冷血。”

陸寧遠聽罷笑了一聲:“是嗎?”

徐魯扭過臉,不說了。

她和陸寧遠的新聞觀一直不太對付,他要的是真實客觀公正,永遠理智。前一條徐魯還會踐行,理智不太好做到。

方瑜說她太容易心軟了。

這幾年跑新聞鬧出過很多事兒,有時候陸寧遠會幫她收拾爛攤子,有時候也需要她自己面對,她不否認自己有弱勢傾向。

過了會兒,陸寧遠開口:“知道那個故事後來怎麽樣了嗎?”

徐魯發現,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

“有一天,他覺得自己錯了,回頭找他的妻子和兒子,妻子已經去世多年,兒子不認他。後來有人將這事兒說給了媒體聽,他一夜之間成了千夫所指,跳樓了。”

他說“跳樓了”這三個字時候,很輕。

“其實,他也罪不至死。”陸寧遠慢慢凝視著她的眼睛,“做新聞最可怕的就是同情心,這種同情心造成的煽動,有時候對一個人是具有毀滅性的。”

徐魯良久道:“我會做到真實。”

陸寧遠笑了一下,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向她身後,眸子微微動了動。徐魯回過頭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

“看到什麽了?”她問。

陸寧遠道:“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