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紛雜的思緒

王嬸嗔目結舌地看著顧霜曉,顯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懟。

而顧霜曉顯然懶得和她解釋什麽,只是拉著明顯在發呆的傅明寒,兀自進了院子。

片刻後,王嬸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擡起腳就欲踹傅明寒的車。恰在此時,顧霜曉停下腳步,回過頭似笑非笑地對她說道:“事先提醒你下,這車就算掉個漆,修理起來也都不便宜。”

王嬸擡到一半的腳頓住,片刻後,她訕訕地放下腿,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擡起頭時,只見顧霜曉和她老公已經進了屋,她啐了一口:“呸!有什麽了不起的!等我進了我家的門,我非得好好調|教下你不可!”話雖如此,卻到底不敢再擡腳,反而往旁邊挪了幾步,生怕不小心刮到蹭到就要賠錢。

她家雖然和顧霜曉外公家離得不遠,居住環境和生活環境卻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一直以來她都盼著顧丫頭能帶著豐厚的嫁妝嫁到自己家中來,然後借著這趟順風車,從此過上有錢人的生活。可惜兒子不爭氣,圍著人轉了那麽多年,結果顧霜曉到底還是嫁給了別人。

顧丫頭的丈夫在此之前她也見過幾次,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地說自己兒子比他強。好在之前女兒偷偷對自己說,他們兄妹倆合力,已經快把這門婚事給攪合黃了。到時候,兒子把顧霜曉娶進門,女兒傍上傅明寒這等有錢的公子哥,豈不美滋滋?

就前兩天,女兒還說他們快離了,怎麽今天就一起回老家了?真是奇了怪了!

王嬸暗自嘀咕著,可惜身上沒帶手機,不然真想立即打個電話給女兒問上一問。

而此刻,被扯進屋的傅明寒也總算回過神來,他心情復雜地問:“你和……你那兩個朋友吵架了?”以往她對那王嬸可親熱的很,簡直把對方當媽看待。

“沒吵架。”顧霜曉實話實說,“只是絕交了。”

“……”傅明寒忍耐了下,還是沒忍住問,“為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不是一路人。”顧霜曉搖了下頭,不欲再談這個問題,只是說,“開了那麽久的車,你是想躺會兒還是去書房休息會?”

“去書房吧。”傅明寒覺得之前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的自己,在很長時間裏應該都不會犯困了。

“好。”

因為定期有請專人來打掃的緣故,屋子裏很幹凈。

顧霜曉的外公外婆生前都是教師,在他們年輕時所處的那個時代,能為人師者很大一部分都是真正的知識分子。比如說顧霜曉的外公,懂得四門外語,而她的外婆,則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此,年輕時很是受了一番磋磨,也因此留下了病根。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兩位老人的壽命雖然不能說長,但都是含笑逝世的,除開不放心顧霜曉外,沒有太多遺憾。

書房是外公外婆一起使用的,乍看有些淩亂,仔細一看又覺得拾掇地錯落有致。

顧霜曉最喜歡書房自帶的小陽台,小時候最喜歡和外公外婆面對面坐在陽台上的小桌邊。有時外公教她下圍棋,她卻非要偷偷摸摸地把規則改成五子棋,五顆棋子連在一起後就擡手高呼“我贏了!”,惹得外公哭笑不得。有時外婆教她織毛衣,她織著織著不知怎麽的就把圍巾給織成了麻花,惹得外婆連連搖頭。

這棟屋子,滿滿的都是她最珍貴的回憶。

她從不帶其他人來這裏,除了傅明寒。

但這一點,她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顧霜曉看著走到陽台上、很自然地坐在了從前外公最愛坐的位置上的傅明寒,愣了下,隨即無聲地笑了下。

第一次帶他來時,她也想過,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他和她也會像外公外婆一樣肩並肩坐在一起,一起教導自己的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那時他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她,問她“笑什麽”,她搖搖頭,笑了又笑,就是不肯說。他也就沒有多問。

說到底,沒緣分。

她熟門熟路地翻找出棋盤和兩個棋罐,拎到他身邊,問:“下棋嗎?”

“好。”傅明寒點頭。

他向來不怎麽會拒絕她,哪怕某些要求不怎麽正當。

傅明寒是隨爺爺學的棋,自覺棋力一般,需要的時候陪老人家們休閑下還可以,其他場合就算了。說起來,他還真沒和她下過圍棋,倒是聽她說過她外公棋下得很好,也不知她水準如何。

懷著這份疑惑,他看著執黑的她拍下了一粒棋子。

起手即天元麽?

第二粒棋放那裏?

嗯?第三顆棋子的位置好像有點奇怪。

等等,她怎麽放哪裏?

……

在傅明寒越來越奇怪的目光中,顧霜曉手指往棋盤上那麽一按,只聽的“啪”的一聲,五顆黑子連成了一條直線,她志得意滿地點頭,宣言曰:“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