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雲知讓韓厲為自己打了個掩護,當天直接留在了醫院。

李爺爺一直沒醒,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他好像感覺不到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緊閉著雙眼,氣息奄奄。

雲知靜靜坐在病床前,聽著儀器發出的滴答滴答地響動,突然覺得人老了真可憐。

她垂眼,白嫩的手指頭慢慢握住老人的手指。

李爺爺瘦了很多很多,幹癟的皮肉包裹著骨頭,沒有一丁點氣力。

她又忍不住想起師父。

如若她常年留在城裏,深廟裏的師父是不是也會像李爺爺這樣,一個人燒水做菜,吃飯過年,病了也無人照料。

“雲知……”

恍惚中,老人微弱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她倏地擡眸:“爺爺你醒啦?”

李爺爺嗯了聲,瞄見窗外天色全黑,想來時間是過了很久。

他又看向雲知。

她那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嘴唇很幹澀,手腕上裹著的紗布讓李爺爺盯著看了許久。

“給你添麻煩了。”

好半天,李爺爺虛弱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雲知鼻尖發熱,搖頭:“路星鳴為您安排好了新的護工,塞翁失馬也有人照顧。還有,我們報警了,警察說很快會處理好。”

“我腿動不了,不然也不會給你們添這麽大麻煩。人老了,不中用了……”李爺爺深深籲氣,表情裏露出幾分懊惱。

李爺爺生平一生最不喜的就是給人添麻煩,凡事能自己解決的不會找別人;就算解決不了也總能想到辦法。直到孩子離世,他白發人送黑發人,摔了一跤再也沒站起來。

他明明一輩子沒給人添麻煩,到老卻成了最麻煩的那個。

“雲知,手痛不?”

“不痛。”雲知回復的利落,“我一點都不痛。爺爺你好好休息,我們已經聯系了你的孩子,等你睡醒一覺就能見到他了。”

聽到將要見到自己的兒子,李爺爺安心閉上了眼,很快又陷入到睡眠之中。

翌日。

李爺爺的小兒子拖家帶口趕往醫院,同時警方已調查到了護工的身份信息。

護工本名李寶貞,李爺爺並不是她的第一個受害者,早就一年前李寶貞便以護工身份毆打老人,騙取老人錢財。被害的大多都是無妻無兒的孤寡老人,撈完錢後,她迅速換身份到另外一個城市,就連她手上的護工證都是假的。

李寶貞靠著一個假的護工證為非作歹,直到昨天遇見雲知,徹底翻車。

李寶貞的腿上被失馬咬下了半快肉,經過昨天一整天的治療,她今天又恢復了精神,正躺在病床上隔著房門大罵。

“那個小妮子指示惡犬傷人,我要找律師!我要找媒體!我要告她!!”

“我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怎麽算啊?怎麽算!”

“惡狗咬人你們管不管啊!有沒有天理啊!!”

她一聲更比一聲高,做筆錄的警察被叫的煩不勝煩,擡頭厲喝:“住嘴!你先持刀傷人還怪忠犬護主?!”

李寶貞愣了下後,又開始要死要活叫嚷起來。

警察皺皺眉,合上本子直接走出病房。

見警察出來,走廊椅子上的雲知立馬起身,抓著路星鳴的手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小姑娘別怕。”警察看出她情緒就緊繃,立馬笑著安撫,“等嫌疑人出院後,就會得到她該有的懲罰。不過有件事還是要提醒你們,你們那狗畢竟咬傷了人,如果對方真的追究起來也是個麻煩,我建議你們把狗妥善安頓好,盡量不要再養在市區。”

李寶貞剛在裏面鬼叫半天,說什麽自然都被雲知聽到了。

她深深郁卒。

最後把受傷的手臂擡起來,語氣固執:“她也咬我了,能不能把她安頓好,不要養在市區禍害人。”

她完全是小孩子心理在賭氣。

警察笑了笑:“是啊,所以我們決定把她關在郊區監獄裏不禍害人。”

雲知癟癟嘴,悶悶不樂低下頭。

警察很快離開,雲知傻站著半天沒動靜。

“不去看爺爺?”

雲知神色恍惚,“塞翁失馬是不是不能陪在爺爺身邊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小區裏估計都傳開了。

因為某些愛狗人士行為不端,導致很多群眾對狗抱有敵意,更別提塞翁失馬還是兩條大型犬,哪怕它們今天是為了護主咬人,傳出去也是人見人怕的惡犬,別說鄰居不同意,物業也不會再讓它們留在那兒。

如果塞翁失馬不能陪在爺爺身邊,它們又能去哪裏?

雲知皺眉咬唇,頭頂布著一層厚厚的愁雲。

“走啦。”

額頭突然被人輕輕彈了下。

雲知仰臉。

路星鳴雙手插兜走在前面,聲音緩緩飄來:“去看爺爺。”

雲知深吸一口氣,暫時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後,小跑著跟在了路星鳴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