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午放學,雲知日常把順來的瓶子賣給收破爛的老大爺,大爺簡單清點一遍,二話不說給了雲知三十塊錢。

雲知沒有接那三張紙幣,目光猶豫:“大爺,我沒有零錢找您。”

大爺頭也沒擡的收留瓶子,“一塊一個,算你三十。”

雲知皺皺眉,很是困惑:“我打聽過市場價,瓶子最貴也就五毛,一般都是一毛三毛的,怎麽能算一塊?要是這樣,別人都留著自己賣了。”

大爺手上動作僵硬,表情瞬變。

“是有人讓您這樣做的嗎?”雲知試探性問。

她又不是真的傻,收破爛的老大爺賺這些錢不容易,就算她真長得可愛的不行,也不會有人因為可愛就和她做虧本買賣。

那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故意給大爺錢,讓他幫自己。

會是侄兒嗎?

這麽不聰明的做法,估計也只有韓厲想得出來。

大爺眼瞧著瞞不住,就直接抖落了,“你同學給我一百塊,讓我把價格賣高點給你。”

雲知更好奇了:“那您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嗎?”

“挺高,模樣很俊,就是看著不太好惹。”

很高,很俊,不好惹。

那八成就是韓厲了。

雲知低頭,思緒復雜。

因為不要他的錢,所以韓厲才想到這樣的方式,傻乎乎的,一點都不聰明。

不過也提醒她了,韓厲傻乎乎,撿瓶子的她更加傻乎乎。

老大爺已經整理好垃圾,騎上小三輪準備離開,“姑娘,這塑料瓶你還賣嗎?”

她幫襯把塑料袋放在車車裏,搖搖頭:“我不賣了,這些都送您,謝謝大爺。”

“那錢?”

“您就按他說的處理。”

大爺笑笑:“那孩子說你要是不來,就留著給我買營養品,可是……”

“那您就留著。”雲知打斷他。視線不由放在了老大爺蒼老的雙手上,雖是夏天,老人的手卻生了瘡,那瘡估計是冬天凍傷的。

雲知恍忽,倏然想起她遠在大山裏的師父。

師父十個手指頭布滿了這樣的瘡口,全是冬日裏砍柴幹活凍出來的,每每雲知要幫忙,他都不讓,還會生氣,聲稱女孩嬌貴,不能留疤。

雲知眼窩發酸。

她拉開書包,把中午得來的兩塊六全取出送了過去,“大爺,這你也拿著。”

老大爺看著錢愣怔,“你這是……”

“你、你留著買水喝!”

說完,拽著書包慢騰騰朝公寓去。

看著雲知嬌小的背影,老大爺蹬著三輪車到了她跟前,“小姑娘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

雲知抿著唇不語。

“是和家人冷戰,所以才想著自己賺錢獨立?”他話語裏帶著打趣。

雲知低低的:“我不算是他們的家人……”

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可能也不會是。

偏見是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始終隔閡在她和韓厲面前。就算韓厲不說,不承認,他也終歸把她當成擅自闖入韓家的侵略者,永遠不會把她放在家人的位置上。

三輪車在耳邊咯吱作響,同時來的還有大爺的嘆息聲:

“要是真的家人對你說了重話,讓你不開心,你一定要主動說出來,一般做家長的都會理解。咱們也沒讀心術,你們現在的小孩花花腸子多,有時候家人也不知道你們再想什麽,你總不能讓長輩和你服軟道歉吧?”

雲知若有所思,憋悶的一口氣突然驅散不少。

是啊,她不能憑借韓厲的一時氣語就認為那是真心話,畢竟現在的小孩花花腸子多,韓厲不主動說,她又怎知道他心裏面到底是怎麽想的?

雲知驟然平和。

她停下腳步,小臉揚起:“大爺你說的對,我明白了。”

大爺滿不在乎正要說不用謝,有空多給兩個瓶子時,又聽雲知說:

“我是個長輩,可以理解他,但絕對不能服軟道歉。我懂了,謝謝大爺,大爺真好。”

深深一鞠躬後,雲知扯著書包跑向馬路對面,腳步比之前輕快不少。

老大爺被這邏輯思維驚呆了,頓時嘴角扭曲,血壓飆升。

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來這學校撿破爛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怎麽都那麽奇怪!

*

日薄西山。

雲知慢走在人行路上,盡管現在不是那麽生韓厲的氣,但學習資料的錢還是要賺的。

如果發傳單,那麽只能周六日去,可到時候就晚了;如果去飯店打零工,店主可能看她長得小不會收留她,至於其他工作,雲知實在不敢去,師父說她長得太過可愛,不留神就會被人騙去,雲知不想被人騙去。

想到這兒,頂著假發的小腦袋又重垂下去。

正當她為那三百塊錢憂愁時,突然聽到公園裏邊傳來淺淺交談聲。

“塞翁還好,失馬比較調皮,現在我這老腿瘸了,遛不了它們,只能慢慢找好人家讓它們安置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