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說些什麽好呢?

姚玉容盯著面前的宣紙,提著筆僵持了許久,也沒能寫下一個字。

派往南秦洽談和平條約,且商量開放貿易的使臣團已經定好了人選,她想著,也許能讓人幫她給鳳十六轉交一封信——可是她能寫些什麽呢?

也許不是不知道該寫些什麽,而是清楚她不該給他寫信。

這會暴露很多事情,也會給鳳十六帶去很多麻煩。

想到這裏,姚玉容忍不住嘆了口氣,終於放棄了的撂下了筆。

如今九春分已經從西疆調了回來,授官禮部儀制司郎中一職,負責全國科舉教育一事。

他年紀輕輕,盡管在西疆“支教多年”,籌措科舉考試以及培養新時代人才的經驗豐富,資歷深厚,但因為出身不夠,反對者不少,不過,世人皆知此人為謝家家將出身,乃是謝安心腹,為謝安搖旗呐喊的“同黨”也很多。再加上能夠一錘定音的“謝籍”總是不動聲色的拉偏架,最終九春分還是順利上任了。

但誰都知道,“謝安”既然安排了他進入禮部,就不可能指望著他一輩子只當個禮部三把手——但凡有些野心的人,誰的目標不是沖著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來的?

而背後有這麽大的一個靠山,自身又足夠有能力,只要不犯什麽大錯——比如腦子抽了去造反,那基本上熬死了現在的禮部尚書與禮部侍郎,禮部就是九春分的天下了。

若不是現在的禮部尚書與禮部侍郎年紀大了,又的確沒犯什麽大錯,要是強行擼掉,會激起巨大的反對聲浪,得不償失,姚玉容很想一步到位,直接讓九春分成為禮部尚書——當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前世姚玉容總是希望自己可以不勞而獲,一夜暴富一樣不可能。

——而狌初九依然沒走。

他本來就不想去什麽東戎喝風吃苦,更不想離開姚玉容,讓她最後只得無奈的更改了對他的調令——從調去東戎,改為出任自己的貼身護衛。

畢竟自從麒初二前往軍營以後,謝安的貼身侍衛裏就再沒有可以知根知底的心腹了。

……不過,初二知道了會生氣吧……

姚玉容有些擔憂的想了想,又覺得是因為自己別有用心,才會以己度人,覺得初二會心裏不舒服——若是坦坦蕩蕩,光明正大的,她絕不會擔心初二多想——他不在身邊,調用一個可信的人代替護衛,又有什麽不對?

是,是吧?

……

使臣團抵達南秦以後,依附於月明樓的那些家族,也同時收到了月明樓的黑箋——不過,如今的黑箋已經只是普通的信紙了。

在信中,姚玉容以月明樓的名義,要求這些家族盡最大的努力在南秦囤積銅錢,然後由林氏車馬行運出南秦,輸入南疆,經由南疆秘密運往北梁。

反正月明樓解散的消息又不像現代那些偶像組合,還要開個新聞發布會昭告天下。

這些家族最多只能覺得月明樓低調了很多,而且北梁在姚玉容的管理下,再也沒出過暗殺事件,但在南秦,謝溫和鳳十二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主,月明樓在他們心裏不僅是余威猶在,還依然是威名赫赫,殺人如麻的狠辣形象。

於是一接到任務,各大家族便紛紛馬不停蹄的開始操辦起來。

而一聽說如今各方面都處於優勢的北梁主動提出議和,約定十年內不起刀兵,南秦上下簡直喜出望外。

北梁說自己不忍百姓連年戰亂,南秦又何嘗不希望能安定幾年,好好休養生息?

雙方一拍即合,北梁便提出了南秦需每年上貢的條件,南秦方面當然立刻拍案而起,據理力爭。在經過套路般的最終拉鋸後,雙方達成一致——只開放平等貿易,絕不同意任何形式的臣服。

姚玉容要的就是這個。

只是國際慣例,你若是一開始就提出自己真正的要求,十有八九達不到預期,只能先漫天要價,等對方就地還錢,才能達成共識。

就像是去買衣服,一百塊錢的價格你若是直接報一百,對方就會從一百往下砍,但你若是說兩百,對方就算砍一半,你都有的賺——對方說不定自己也覺得賺了,皆大歡喜。

有時候這麽想想,人還是挺賤的……

而當南秦終於同意開放貿易,並且約定進一步協商具體貿易事物條例以後,至少裝滿了十大車的銅錢已經被秘密的送出了南秦。而無論是皇帝,官員,還是百姓,都對此一無所覺。

只是有些時候,他們才會突然懵懂的發現,最近怎麽好像很少能看見銅錢了?

不過,反正鐵錢也能用,那就用著唄,想那麽多幹嘛。

對這一現象不夠重視的情況,直到兩國第一次貿易順利開展進行以後,也沒有人警醒——因為南秦國庫裏的銅錢還足夠交易,並未出現任何危機,暫時端倪未顯,也就沒有人有所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