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最後一條是什麽鬼!

看完這一連串的提示,玩過遊戲的人,總有一種,技能亮了狀態有了,不用完不舒服的毛病。

雖然最後一條提示槽點太多,但這不妨礙姚玉容慢慢的擡起了頭,又看向了謝溫。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師生關系與父子關系幾乎等同,她覺得,能把師生關系壓過一頭的,大概就只有君臣了。

於是她以孟子的名言,慢慢回答道:“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仇寇。”

謝溫露出了驚異之色,他琢磨了一下這句話,更是訝然:“此話從何而出?”

姚玉容也很驚訝——咦,這個世界沒有孟子麽?

但她抽了抽臉頰,發現自己的表情動不了。

……這莫非就是那個【神情自若】的狀態在生效?

姚玉容只好硬著頭皮圓道:“從聖人而出。聖人從道而出。道為天地之理,所以從天地而出。”

這一次,謝溫終於認真的仔細打量了她一遍,不再把她當做一個只是有些小聰明的小女孩了。

“那我問你,”他饒有興致的問道:“何為君,何為臣?”

這就有點打蛇上棍了。

姚玉容只是想表達說,即便是君王和臣子這樣的大義,若是君王對臣子不好,臣子也會對君王不好。何況是師生?

但謝溫的意思明顯是,如此年少天才之人,既然認我為君,你為臣,那就來表表忠心,吹我一波?肯定贊的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都不一樣!且讓我聽聽都會有什麽別致的誇獎!

這就很過分了。

姚玉容單刀直入道:“我無君,怎知何為君?”

謝溫立即露出了不悅之色,反問道:“我非君?”

姚玉容看著他,認真道:“一國不容二君,一山不容二虎。相對忠誠,就是並不忠誠。兩個樓主,就是沒有樓主。”

“一家之主,亦如一國之主,如今我看樓主您,並非人主之象。”

紅藥聽到這,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快要炸開了。

她驚慌的看向自己的妹妹,很想沖上去把她拉過來,讓她不要再說這些作死的話了,可是她心裏想著要讓姚玉容閉嘴,全身卻僵在原地,害怕的一動也不敢動。

鳳十二和麒初二驚異不已的看著她鎮定自若的直視著謝溫的眼睛,侃侃而談道:“人主有三守,必要賞罰隨心,必要藏心不露,必要不憚勞苦自治,而不能將殺生奪予之權移交左右。”

“可二樓主您賞罰必須顧及兄長;與兄長不合之心,人盡皆知;清明時節,祭祀之權,也拱手相讓。豈為長久之像?”

這其實是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們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四處遊說君王時使用最多的套路——一上來就要把事情說得非常嚴重,引起對方的恐慌和注意,好像你要是不聽我的,立馬就要家破人亡,身死國破,世界毀滅。

總要先來個標題黨般的噱頭,然後再將事情緩緩說出。

……不過,現在不是戰國,如果碰上個不講套路的,直接發怒拖下去砍了,就會很尷尬。

可謝溫這種世家大族的子弟,絕不會做如此草莽氣息嚴重的事情,他們講禮循古——雖然這禮並非是尊重別人,只是要凸顯確認自己的與眾不同。

而是人就會有好奇心,謝溫見她說的如此言之鑿鑿,又的確切中要害,忍不住問道:“若按你所說,可有解決之法?”

“自古以來,權力之爭,除了聖人,豈有和平讓渡一說?即便有,讓渡一方的下場亦大多淒涼。因此宛若戰爭,只有五法可應。”之前說的三守,出自《韓非子》。這五法,則是司馬懿的說法,“或戰,或守,或逃,或降,或……”

說到最後一點的時候,姚玉容拉長了音節,凝注著謝溫那雙已經開始微微顫動的瞳孔,慢慢道:“死。”

聽了這話,謝溫看著她,一時半會沒有說話。

姚玉容一瞬不瞬的回望著他,臉上沒有絲毫動搖之色——再說了,現在再有什麽動搖之色,其實也晚了。

“你……”謝溫神色復雜的道:“可有什麽諫言?”

姚玉容這才慢慢垂下眼睛,回答道:“您自己知道該怎麽做。”

只是你無法下定決心而已。

聽見這話,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半晌,謝溫才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可惜了。”

如此天姿,卻為女兒之身。

但他將視線惋惜的落在鳳十二身上之時,卻又突然輕咦了一聲,自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朝著折柳招了招手,此刻這位跟著他見過了不少世面風雨的貼身侍婢,還被剛才姚玉容的話給驚得發愣。

豈止是她?就連他不也一樣聽得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