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姚玉容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她不能露出破綻,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現的太過異常。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人,所謂的滅門之恨,如果說她感同身受的話,那當然是假話。

她對月明樓和鳳驚蟄,與其說是切膚之恨,徹骨之痛,倒不如說,只是單純的害怕和憤恨。

——那是種感覺自己的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害怕,和有人竟然可以隨意掠奪他人生命的憤恨。

但如今她身在紅顏坊,成了惜玉院的流煙,而不再是阮盈盈了。

不管是月明樓還是鳳驚蟄,都不可能再像她剛剛穿越而來的時候一樣,可以隨便的將她殺死。

這麽一想,那種見到鳳驚蟄後,陡然濃郁起來的害怕,也不是不可以緩解。

姚玉容轉身進了房間,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小心嗆了一口的藥味,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她叫了鳳十六一聲,就和有些疑惑的鳳十六一起,又站在了鳳驚蟄的面前。

“你就是惜玉院的流煙?”這下,輪到鳳驚蟄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毛。

以他的印象,惜玉院的女孩兒個個都像是狐狸成了精似的,從小就巧笑倩兮,一張口就跟吃了蜜一樣甜,三兩句話就能哄得人找不著北。

這麽看來,如今……卻是出了個異類?

姚玉容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朝著他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了笑,重新撿起了自己那沉默寡言·內向怕生·青澀靦腆·低調做人·流煙的人設。

鳳驚蟄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想起以往鳳院與惜玉院那鋒芒畢露的氣質,不禁忽然有些感慨:“你們倒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鳳院和惜玉院出來的人。”

這當然不是說,鳳院出來的人,得像鳳十二那樣,在一眾人間皎皎若明月才對,而是作為精英,鳳院的人即便不言不語,站在那裏,也自有一股淩厲的利落之意。

無缺院是樓主手中的利劍,而鳳院則是萬劍之劍。凡是神兵,自有一股凜冽劍意,不可輕掠。

鳳十二倒是讓人不敢輕掠,但他那不是劍氣,純粹是長得太好看,讓人自慚形穢的退避三舍。

鳳十六呢,則是身上有一股郁氣,仿佛利劍生銹,明珠蒙塵,雖然看得出璞玉之姿,但需要磨練的時間還長著呢,不夠令人驚艷。

而姚玉容,她的長相不愧惜玉院的名頭,實在令人眼前一亮。但見面之時的應對處置,卻少了些玲瓏圓滑。

惜玉院的姑娘多以長袖善舞,善解人意著稱,每一代都為同屆女孩之首,可姚玉容,卻似乎隱隱有意藏拙,凡事不愛出風頭,總是跟自己的搭档一起,避開人群,孤僻的藏在角落。喜靜不喜鬧。

兩人都十分低調,低調的一點都不像是從鳳院和惜玉院出來的。

與之相比,麒初二和仙兒,更像是以往鳳院與惜玉院的常態。

但鳳院最重要的,說到底還是武功。

“過來。”鳳驚蟄對著鳳十六道,“我來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他如今的語氣聽起來平平淡淡,毫無危險之意。雖說姚玉容見到他的第一面,第二面,他看起來都像是個天生嗜血好殺還心理變態的反社會人士。可在外人眼中,他是閻王的使者,是雙手染血的劊子手,但在月明樓內,他看來……不過只是個平常的人,對待旁人,有親有疏,有喜有惡。

果然是……陣營不同嗎?敵對和友好的區別,竟然能這麽大。

姚玉容一邊在心裏添加關於鳳驚蟄的更多信息,一邊感嘆人性的復雜。

一些人在某些人眼中是惡魔,在另一些人眼中,又說不定卻是天使。

她如今還沒能想清要怎麽跟鳳驚蟄相處,只能低著頭沉默不語的跟在鳳十六的身後,一起走向了後院。

蠃初一的屍體,正靜靜的停放在角落之中。

鳳驚蟄突然問了她一句:“介意麽?”

姚玉容吃了一驚,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咦?”

鳳驚蟄朝著角落的屍體揚了揚下巴,“那個。”

姚玉容這才掛上禮貌的笑容,“哦”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沒關系。”

“挺好。”他點了點頭:“不像其他惜玉院的……那個叫小憐的是你姐姐吧?哼,瞎講究。”

姚玉容頓時“好奇”的睜大了眼睛道:“你認識小憐姐姐?”

鳳驚蟄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他站在了鳳十六的面前,卻沒有拔出腰間的長劍,而是拔出了長劍旁的一柄匕首。

“若是用劍,我怕傷著你。來吧。”

鳳十六猶豫了一瞬,便幹脆的拔出了自己的劍,攻了上去。

他的招式又狠厲又兇險,在氣勢上便能壓的許多人心生怯意。鳳驚蟄眼中一亮,有些意想不到的“咦”了一聲,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用匕首隨意的揮舞,便將所有的攻勢都擋了下來。